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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诏扰清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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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还是把酒杯换成了茶杯,那就以茶代酒。

温言双手捧起茶杯,学着秦战的样子仰头就灌。温热的茶水灌进鼻腔,呛得他咳嗽连连,眼泪都冒了出来。

温亭羽连忙起身给他拍背,掌心隔着单薄的衣衫传来温暖的力度。秦战则拍桌大笑,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烛火摇曳间,温言透过泪眼看见两位爹爹的模样。温亭羽无奈地摇头,唇角却翘着;秦战笑得眼角皱起细纹,方才眉宇间那抹郁色早已消散无踪。

京城的风云,皇权的更叠,此刻都被隔绝在这方温暖的天地之外。

更漏三响时,温言揉着眼睛爬起来,发现后院还亮着灯。秋夜的凉意透过单薄的寝衣,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透过窗纸,能看见秦战高大的身影在来回踱步。他的步子很重,靴底碾过青砖发出沉闷的声响,腰间佩剑的穗子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温亭羽安静地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封信笺,纸页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

温言蹑手蹑脚地凑近,听见秦战压低的嗓音:......不能去。

我知道。温亭羽的声音很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

秦战突然停下脚步,影子投在窗纸上,像一柄出鞘的剑:你答应过。

我答应过。温亭羽擡头,烛火在他眸中跳动,但若是太医院来请......

没有但是!秦战一拳砸在桌上,茶盏跳起来又落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即是长久的沉默,只有夜风拂过药圃的沙沙声。

温言屏住呼吸,看见窗纸上,秦战的影子慢慢俯下身,额头抵在温亭羽肩上。温亭羽擡手环住他的后背,信纸飘落在地,隐约可见上面盖着朱红的印鉴。

一片梧桐叶被风吹落,正好打在温言脸上。他这才惊觉自己站得太久,脚底已经冰凉。最后看了眼窗内相拥的身影,温言轻手轻脚地溜回了房间。

被窝里还残留着体温,温言蜷缩成一团,把被子拉到鼻尖。那里似乎还萦绕着晚膳时鲈鱼的鲜香,和爹爹们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三日后清晨,温言正在后院石桌上临摹字帖。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宣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悬腕运笔,小心翼翼地描着家字的最后一捺,墨迹还未干透,前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笔尖一顿,纸上洇开一团墨渍。温言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放下毛笔,贴着回廊的立柱往前院挪去。

知府大人的官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后跟着四个差役,腰间佩刀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温亭羽站在医馆正堂,素白的衣衫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皇命难违啊,温太医。知府不住地擦着额头的汗珠,官帽的帽翅随着动作轻轻颤动,皇上指名要您回京诊治,说太医院那群庸医实在是......

温亭羽背对着温言,身形挺得笔直:大人慎言。草民早已辞去太医一职,如今不过是个乡野郎中。

这......知府为难地搓着手,腰间玉带上的佩饰叮咚作响,可是皇上急诏,连下三道金牌......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秦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间,几乎堵住了整个入口。

晨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他腰间佩剑未解,玄色劲装上还沾着晨练时的尘土。

大人请回吧。秦战的声音不大,却让知府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官靴踩到了身后差役的脚。

秦、秦将军,知府强撑着官威,声音却虚了几分,这皇命......

我们一家早已不问朝事,秦战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还请大人体谅。

知府张了张嘴,最终在秦战冷峻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他悻悻地拱手告辞,官靴踏过门槛时还绊了一下,被差役慌忙扶住。

待马蹄声远去,温言才从廊柱后走出来。他看见温亭羽的衣袖在微微颤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料,指节都泛了白。

秦战的大手复上去,十指相扣的瞬间,温言注意到爹爹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情绪。

更深露重,温言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窗外树影婆娑,在月光下摇曳如鬼魅。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发现对面厢房的木门虚掩着,一缕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渗出,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细长的光痕。

温言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悄无声息地靠近。秦战低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皇上突然召你回京,必是病入膏肓......

怕是皇上真的......温亭羽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尾音微微发颤。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温言屏住呼吸,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

清晨

言儿,怎么不吃?

温亭羽的声音将温言飘远的思绪拉回。他茫然擡头,发现自己面前的粥已经凉了,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温亭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指尖微凉:不舒服?

温言摇摇头,突然一把抓住温亭羽的衣袖。那截素白的袖口被他攥得皱皱巴巴,像极了此刻揪成一团的心。

阿爹,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走。

瓷勺当啷一声落在碗里。温亭羽和秦战交换了一个眼神。秦战放下粥碗,浓眉紧锁:你.....

我......温言咬着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我不想再变成没爹的孩子。这句话像是一把钝刀,生生剖开了他深藏的恐惧。

温亭羽的眼圈瞬间红了。他一把将温言搂进怀里,药香混合着体温将温言整个包裹。

不会的,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阿爹哪儿都不去。

秦战的大手同时按在温言肩上,力道大得几乎有些疼:有爹爹在,他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铁,没人能带走你阿爹。

晨光越来越亮,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交融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院墙外,扬州城正渐渐苏醒。卖豆腐的梆子声,早点的叫卖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交织成一片鲜活的市井喧哗。

温言把脸埋在温亭羽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充满药香和烟火气的怀抱,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安心。

秦战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肩膀,像是无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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