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御前交权（2/2）

温亭羽挣了挣，反被握得更紧。那人拇指带着厚茧，在他手背青筋处不紧不慢地画着圈——是边关时安抚惊马的手势，比言语更令人心静。

将军留步！

赵晏带着两名金吾卫疾步追来，腰间鱼袋随着步伐拍打绯袍。

他在三步外站定，笑容堆得眼角褶子能夹死蚊蝇：陛下赐了宅邸，就在朱雀街上。

双手奉上黄绫卷轴时，温亭羽注意到他小指指甲足有寸长，里头藏着可疑的黑色污垢。

秦战单手接过，另一只手仍稳稳握着温亭羽：谢陛下恩典。他拇指在黄绫暗纹上蹭了蹭。

待赵晏的身影消失在宫门拐角，温亭羽立刻拽着秦战闪进一处假山死角。太湖石嶙峋的阴影里，他压低声音：为何主动交权？石缝间渗出的苔藓寒气正顺着官服下摆往上爬。

秦战展开黄绫对着光看了看：他想要，我给得痛快些，大家都体面。忽然轻笑出声，指着地契某处，这宅子不错，带花园的。正好种你那些宝贝药材。

温亭羽夺过黄绫细看，眉心顿时拧成结：毗邻禁军营？指尖点在图纸上，墨迹旁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印泥。

方便监视嘛。秦战揽过他肩膀往外走，铁甲边缘硌得温亭羽锁骨生疼。穿过最后一道宫门时，照夜白正在拴马石旁不耐烦地刨着前蹄。

秦战突然凑近他耳畔：西角门出去第三条巷子，有家叫醉仙楼的酒肆。

温亭羽挑眉，将军逆光的身影在宫墙投下长长的阴影，他忽然想起今晨这人卸甲时，中衣后背有一片未干的汗渍。原来终究不是全然无惧。

走。秦战俯身捞起他的药箱挂在鞍侧，看看我们的新家。照夜白喷着响鼻起步时，温亭羽看见将军左手始终虚按在腰间——那里虽无虎符，软剑的轮廓却在蟒袍下若隐若现。

朱雀街的宅邸确实精巧。青砖小瓦马头墙在暮色中勾勒出婉转的轮廓，门楣上敕造将军府的匾额还泛着新鲜的桐油味。黑漆大门上的铜兽首衔着新换的灯笼，照得门前石狮子的鬃毛泛着暖光。

温亭羽站在回廊下，看秦战挨个试推雕花槛窗。将军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窗栓时，腕间肌肉微微绷紧。晚风穿过庭院，带着新栽的湘妃竹沙沙作响。

窗栓都动了手脚。 阳光透过格心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秦战拍拍手上的木屑，从窗棂缝隙拈出半截透明的丝线，金蚕丝，连着檐下的铃铛。

他随手将丝线缠在腕甲上，转身时眼底映着最后一缕霞光，不过无妨，反正我们也不住这间。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脖颈上还留着今晨温亭羽咬出的红痕。

穿过九曲回廊时，假山石缝里新栽的忍冬藤缠住了温亭羽的衣袖。

秦战突然推开西厢房的榆木门，屋内陈设简单得近乎寡淡——

一张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两把官帽椅，连屏风都是素面樟木的。

可当秦战掀开床板，底下露出的暗道却挖得方正平整，石阶上还细心地铺了防滑的草编垫子。

通往隔壁药铺。秦战屈指敲了敲暗道口的青砖，回声沉闷扎实，我让周岩提前三个月买的。他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像是刚打了胜仗的少年将领。

温亭羽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眼角细纹在暮色中舒展开来：秦将军好算计。他指尖抚过暗道边缘，触到精心打磨过的圆角。光从窗纱透进来，照得他眉眼间的疲惫都柔和了几分。

不及温太医。秦战突然揽住他的腰将人压进锦被。床幔上熏过安神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新棉被晒过的阳光味道。

铠甲未卸的冰冷抵着温亭羽温热的身躯，当年给我解毒时….….带着薄茧的拇指蹭过对方腰间玉带钩，可是把本将军看光了。

闭嘴！温亭羽一把捂住他的嘴，耳尖红得像是滴了朱砂。掌心传来湿润的触感，秦战竟顺势舔了舔他掌心的药茧。

温亭羽看着那人得逞的笑意，松木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耳尖腾起的热度一直烧到颈侧。

秦战笑着吻他掌心，忽然撑起身子正色道:明日我需去兵部交接，你.…….

我去太医院点卯。温亭羽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垂，那里还留着边关风霜皲裂的旧痕。

放心，我有分寸。他说着从袖中抖出个香囊，里头装着混了龙脑的雄黄。

窗外暮色彻底沉下来，新挂的绛纱灯笼在穿堂风中轻晃，将人影投在窗纸上扭曲变形。

秦战忽然翻身将人整个笼在身下，铁甲压得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秦战低笑着将脸埋进他颈窝，忽然深吸一口气：“比边关的床软。说话时嘴唇擦过温亭羽突突跳动的太阳xue。鼻尖蹭过温亭羽微微汗湿的鬓角，那里还残留着宫宴上沾的龙涎香。

温亭羽屈指戳他胸口，指尖碰到铠甲留下的晒痕：没有军报吵你，怕是要睡不着。

无妨。秦战叼住他作乱的手指，犬齿在指节上留下浅浅的压痕，自有别的消遣。说话时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温亭羽的玉带钩。

三更梆子响过第三声时，月光透过云纱窗，在地上铺了层流动的水银。

温亭羽指尖描摹着秦战肩胛处的箭疤，疤痕在黑暗中微微发烫。这是为救他中的毒箭，当时伤口溃烂得能看见白骨。

当真不后悔？温亭羽的声音比药碾里的珍珠粉还细。

秦战在黑暗中准确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掌心下的心跳又沉又稳，像边关永不熄灭的烽火台。

这里装着的，带着睡意的声音混着温亭羽发间的药香，从来不是虎符。

更漏声声，月光将纠缠的身影投在墙上。禁军换岗的脚步声像某种规律的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