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边关风波(2/2)
阿青。少年低头,火头军洗菜的。
温亭羽从药柜取出一只青瓷瓶:每日涂三次,不会留疤。见阿青不敢接,他直接将药瓶塞进对方手里,别怕,将军既说了为你做主,就一定会严惩。
阿青突然抓住他的袖子:那...那其他人呢?他声音发颤,营里还有几个总盯着我看的...他们说...说将军开了先例...
温亭羽瞳孔微缩。药杵当啷一声滚落在地,砸出一声脆响。
校场上已围满将士。李校尉被扒了上衣绑在刑架上,后背鞭痕纵横交错。秦战负手立在将台上,冷眼看着军法官行刑。
啊——!又一鞭下去,李校尉惨叫出声,将军饶命!属下再不敢了!
温亭羽的白靴踏过校场积雪,每一步都在冻土上留下清晰的印痕。四周将士如潮水般分开,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却如毒蛇般钻入耳中:
...听说李校尉是学将军与温大人...
...自己榻上养着个男宠,倒管起别人...
...那小厮生得白净,说不定...
温亭羽脚步未顿,唯有广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他腰间药囊随步伐轻晃,散发出清苦的艾草香,所过之处,窃窃私语便如被掐住喉咙般戛然而止。
将台上,秦战玄甲覆霜,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戾气。见那道白衣身影拾级而上,他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了松:处理好了?
嗯。温亭羽站定在他身侧,袖摆被朔风掀起,与秦战的猩红披风纠缠一瞬又分开。他忽然转向台下黑压压的将士,清越嗓音穿透寒风:
诸位。
满场哗然。士卒们面面相觑——这位向来沉默的温大夫,竟破天荒地在军议时开了口。
温亭羽指尖摩挲着袖中银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声音愈发沉静:今日之事,无关风月,只论强暴。他擡手直指刑架,宽袖滑落,露出腕间一道陈年箭疤,若两情相悦——
话音未落,校场西北角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推开人群,走到近前,粗声嚷道:温大人说得轻巧!您与将军夜夜同寝,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死寂骤然笼罩校场。秦战指节捏得咔吧作响,却被温亭羽一个眼神止住。
王屯长是吧?温亭羽不紧不慢地走下将台,所过之处士卒纷纷退避。他在那大汉面前站定,忽然伸手按在对方左肩:阴雨天还疼吗?
大汉顿时语塞。去岁他中箭重伤,正是温亭羽三昼夜不眠不休才救回来的。
两情相悦者,温亭羽收回手,声音不疾不徐,可如我与将军光明正大。
他转向蜷缩在刑架旁的少年,可若仗势欺人——突然从药囊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唰地划开少年衣袖。
布满淤青的手臂暴露在寒风中,那些青紫指印赫然组成一个李字——竟是被人刻意掐出来的标记。
校场响起一片抽气声。温亭羽刀尖轻挑,割断少年腰间束带。粗布衣衫滑落,露出腰侧尚未结痂的牙印。
这!王屯长踉跄后退。
与蛮族何异?温亭羽的声音陡然转厉。他转身走向刑架,银刀划过李校尉的腰带,叮地挑出一块玉牌。
少年突然哭喊出声: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他说...说我不从就砸了...
秦战一脚踹翻刑架。李校尉连人带架砸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八十军棍。秦战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打不完,执刑的同罪。
杖刑的闷响中,温亭羽瞥见几个曾目光闪烁的士卒悄悄低下了头。
场下一片死寂。突然有个小兵喊出声:可...可阿青只是个火头军...
所以呢?秦战厉声打断,火头军就不是我玉门城的人?他唰地抽出佩刀,寒光扫过众人惊惶的脸,听好了!从今日起,凡有欺辱弱小者——刀尖指向李校尉,这就是下场!
最后一鞭落下时,李校尉已经昏死过去。秦战挥手让人拖走,转身时铠甲擦过温亭羽的衣袖,很轻地勾了下他的手指。
回营路上,温亭羽忽然问:那些流言...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秦战嗤笑:一群碎嘴的东西。他忽然驻足,在拐角处将温亭羽拉进阴影里,不过...粗糙的指腹抚过对方眼下淡青,连累你被议论,是我考虑不周。
温亭羽摇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啜泣声。循声望去,只见阿青蹲在马厩旁,正对着个高大身影哭诉——那人竟是先锋营的赵都尉。
...他们都说我勾引...
放他娘的屁!赵都尉一拳砸在草垛上,老子这就去撕了那些人的嘴!
温亭羽与秦战对视一眼。赵都尉已经笨手笨脚地在给阿青擦泪,小麦色的脸庞涨得通红:那什么...你别理他们...我...我请你吃烤羊腿?
秦战突然咳嗽一声。那两人吓得跳起来,阿青手里的药瓶都摔了。赵都尉慌慌张张行军礼:将将将军!
烤羊腿记得去西市老杨家。秦战板着脸,别学某些人用强。说完拉着温亭羽就走,走出老远才噗地笑出声。
暮色渐沉时,温亭羽在药房整理药材,忽然被一双铁臂从背后环住。秦战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垂:累不累?
还好。温亭羽侧头,唇角擦过对方的脸颊,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温亭羽转身,指尖描摹秦战眉骨的疤痕,我们很幸运。
秦战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铠甲,心跳声沉重而有力:不是幸运。他低头抵住温亭羽的额头,是我足够强,能光明正大地爱你。
窗外飘起细雪,将校场上未干的血迹渐渐覆盖。而在马厩旁,赵都尉正红着脸给阿青系斗篷,动作小心翼翼,像对待什么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