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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沈鸢,你从来都不曾对我心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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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沈鸢,你从来都不曾对我心软……

第六十章

万籁俱寂, 百鸟归林。

空中遥遥传来僧的诵经声,香烛摇曳,缓慢淌落在沈鸢脚下。

她踩着烛光, 款步提裙。

往生牌跌落在地, 沈鸢半跪在蒲团上,拿丝帕擦了又擦。

末了, 她扬起双眼。

一双泪眼婆娑, 殿中昏黄烛影滴落在沈鸢眼中。

沈鸢抱着往生牌静静跪了片刻, 她缓慢起身,拖着僵硬麻木的双足往前。

牌位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做,上面刻着苏亦瑾三字。

字是沈鸢在僧人的木鱼声中一笔一划刻下的,谈不上入木三分,却也规规矩矩。

沈鸢小心翼翼捧着往生牌归于原位。

风从门口灌入,烛影晃动,随风摇曳。

沈殊知道沈鸢留有话单独和苏亦瑾说, 先行在山脚下等候。

时辰不早,沈鸢踩着余晖转出偏殿。

余光瞥见地上又一次掉落在地的往生牌, 沈鸢双眸陡然瞪圆。

她目光惶恐不安朝四下张望, 偏殿空无一人, 就如先前那人神不知鬼不觉拿走秋桂笺的碎片。

“谢清鹤……”

沈鸢低声呢喃, 笼在袖中的手指紧捏成拳,她又一次往苏亦瑾的往生牌跑去。

只是这一次,没等她将苏亦瑾的往生牌捡起,一只手先一步抓住了沈鸢。

落在手腕上的力道强劲有力, 那双手是沈鸢先前再熟悉不过的。

指骨因用力泛着淡淡的白色,谢清鹤嗓音沙哑干涩。

“不许捡。”

沈鸢遽然回首,怒目而视。

她奋力甩开谢清鹤的桎梏, 可不管她如何挣脱,圈着自己手腕的束缚仍在。

“凭什么?”

她红着眼睛大声质问。

殿中香烛晃动,如一小簇一小簇光影亮在沈鸢眼中,绵延连成川流不息的怒火。

“这就是陛下说的……放我走?”

沈鸢身前起伏不定,怒火顺着五脏六腑游走。

她怒不可遏,“秋桂笺……是你拿的罢?还有那个赢了纨绔的商人,姐姐从镖局找来的护卫,也是你的人罢。”

沈鸢不傻,也知道世上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事。

即便是有,也不会落在她头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沈鸢只是在家说了句想吃洛阳的牡丹饼,翌日松苓就在街上碰见卖牡丹饼的老妇人。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若是次次都是如何,就不是“偶然”两个字能解释了。

谢清鹤黑眸闪动,目光闪躲。

薄唇紧紧抿着,那双漆黑眼眸再无往日的凌厉锋芒。

他低眸敛眉。

“若说是我送的,你会收下吗?”

谢清鹤唇角勾起一点嘲讽,自言自语,“你不会。”

攥着沈鸢的手指一点点拢紧,昭示着谢清鹤所有的愤怒和不甘。

“沈鸢,你眼里除了苏亦瑾,还能看见谁?”

闭门不出一个多月,好容易踏出房门,却是为了给苏亦瑾立往生牌。

谢清鹤双目猩红,目眦欲裂。

愤怒和不甘在心中翻涌,如熊熊燃烧的烈火,“是你先招我的。”

沈鸢说过会对谢清鹤好,说过想和谢清鹤长长久久在一起。

她会给谢清鹤做香囊,会为了他学做汤圆,学做小菜,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给谢清鹤请最好的大夫。

沈鸢全心全意爱着谢清鹤,几乎是献祭一样献出了自己的全部。

可那是因为她认错了人。

她想给的从来都只有苏亦瑾,而非谢清鹤。

谢清鹤步步紧逼,喉结滚动一瞬。

“沈鸢,你给过我什么?”

除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沈鸢从未给过谢清鹤别的。

沈鸢双唇嗫嚅,浅色眼眸中映着谢清鹤一人的身影。

她咬牙,愤愤不平。

“……所以呢?”

认错人是她的疏忽,可她自认从未做过伤害谢清鹤的事。

“你受伤是我害的吗?”

“你从山上摔下去是我推的吗?”

“是我找刺客暗杀你的吗?”

沈鸢歇斯底里,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她用力推开谢清鹤,往后踉跄两三步。

沈鸢双眼含泪:“不是,都不是。”

他们的初见从一开始就是阴差阳错,沈鸢头重脚轻,身子摇摇欲坠。

眼皮颤动,敛着还未干透的泪珠。

沈鸢一手按在香案上,泪如泉涌。

“我没伤害过你,为什么、为什么……”

恩将仇报。

沈鸢脑子一片空白,缓缓浮现出这四字。

“对不起。”

身后忽然落下喑哑沉重的一声,沈鸢措手不及,猛地扬起双眼。

谢清鹤目光定定望着沈鸢,一瞬不瞬。

昏黄光影洒落在谢清鹤身后,他逆着光,黑眸晦暗不清。

谢清鹤单手握拳,手背上青筋交错,眉宇间笼着落寞孤寂。

“可我能怎么办呢?”

做了就是做了,谢清鹤从来都没有回头路,也从不会后悔自己选的来时路。

若是再遇见沈鸢,他应当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冷漠凉薄才是谢清鹤的底色。

心软的人在宫里活不长走不远,这句话不单是谢清鹤说给沈鸢听,也是他说给自己听。

他早就习惯宫里刀光剑影、腹背受敌的日子。

沈鸢喃喃张唇,眼中有错愕也有震惊。

良久,她唇间溢出一声讥诮:“所以,是我时运不济?还是说是我多管闲事,是我自作自受?”

沈鸢再也撑不住,她扶着双膝,跌跪在地上。

层层锦裙如散开的涟漪,翻涌在她身边,沈鸢泣不成声,大颗大颗泪珠从眼角砸落。

她扬首,视线缀着闪闪泪光。

沈鸢轻声呢喃:“谢清鹤,你可曾有过半点后悔?”

在逼迫她留在宫里的时候,逼迫她直面明宜尸首的时候,逼迫她动手杀人的时候。

谢清鹤黑眸低垂,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黯淡无光。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暮色四合,落日西斜。

殿前相继点起灯笼,烛光晃荡,好似潋滟秋湖。

沈鸢怔怔望着谢清鹤,倏尔唇间扯出一点笑。

“那你今日来找我是做什么呢?”

沈鸢僵硬着站起身子,眼睫上淌落着泪意。

她一步步朝谢清鹤走去,两人相对而立。

沈鸢单薄纤细的身影闯入谢清鹤眼中,好似柔若无骨的蒲柳,瘦弱无力。

“你以为你让我出宫,又让人处处在暗处关照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

稍顿,沈鸢忽的想起来时路上,沈殊兴致勃勃同自己说起三房的事。

三房给沈殊下药后,沈殊手上虽有证据,可那奴仆一口咬死是自己自作主张,和他的主子无关。又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死无对证。

沈殊为这事气得好几个月不曾睡好觉。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前日有人参了三房那位,说他滥用职权,还翻出当日他外放时曾收过当地豪绅贿赂的旧账,如今他们正焦头烂额呢。”

沈殊双手合十,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我如今就盼陛下千万别手软,若是能杀鸡儆猴就更好了。”

说完,兴许是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提到谢清鹤,沈殊讪讪收住声。

她在沈鸢眼前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唯恐提起沈鸢的伤心事。

沈鸢笑了两声,“元家的事,也是你做的罢?”

她忽然扬高声,哭笑不得,沈鸢眼中呛出泪珠。

“谢清鹤,你以为你如今做这些,还有用吗?”

将功补过又如何?

破镜终难圆,何况她和谢清鹤……本就是阴差阳错。

“那你告诉我该如何做?”

谢清鹤双眼布满红色的血丝,不知有多少时日不曾睡好觉。

他脸色比先前惨白许多,一点血色也无。

沈鸢猛地推开谢清鹤,推搡间,双手无意挥到谢清鹤的胸膛。

谢清鹤一张脸白了两分。

沈鸢面色铁青,她盯着谢清鹤的黑眸,一字一顿。

“你什么也不必做。”

谢清鹤瞳孔骤缩。

沈鸢挽唇,琥珀眼眸溢满着点点泪珠,“谢清鹤,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想要谢清鹤还自己自由,想要他撤走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沈鸢想和谢清鹤从此分道扬镳,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我们本就是陌路人。我要你放我走,放我离开汴京……”

谢清鹤红着双眼,脱口而出:“不可能。”

沈鸢猛地从鬓间取下一支珠钗,尖锐的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

沈鸢上回握着金步摇扎向谢清鹤腹部时,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曾动过半分。

可今时今日,在成百上千个往生牌前,在那支珠钗还未扎入沈鸢骨肉时,谢清鹤却动摇了。

他眼眸骤缩:“沈鸢,你想做什么?”

珠钗一点点渗入沈鸢的骨肉,细密的血珠子染红钗子。

谢清鹤眼中掠过几分慌乱,他皱眉沉着脸:“沈殊还在山脚下,你当真能弃她不顾?”

沈鸢怔了一怔。

随后。

珠钗又往骨肉挪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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