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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美人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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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美人鸢

第三十九章

皓月当空, 丹墀上洒满银白色的光辉。

沈鸢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紧随而来的婆子奴仆瞧见眼前的一幕,惊呼声响遍行宫上下。

“明姑娘、明姑娘她自缢了!”

“快来人, 快——来人!”

“将军呢, 将军在何处?”

数不清的黑影在沈鸢身边来来回回走动,她看见奴仆踩着梯子, 小心翼翼将明宜从横梁上抱下。

有胆大的婆子上前去探明宜的气息, 胆小的两眼一翻, 晕倒在地。

原本悄然无声的别院彻底被搅成一滩浑水,脚步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不住在沈鸢耳边回响。

她怔怔坐在地上,脸上不知不觉落满泪水。

明宜身影僵硬,手上的纱布还未取下,腰间系着的,还有沈鸢今早才送出去的香囊。

“待我好了, 我再教你骑马。”

“你不知道,马厩刚来了一批矮脚马, 我自作主张为你挑了一匹, 你定会喜欢的。”

“你在想什么, 怎么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 我说话你也像是没听见一样。”

往事历历在目,如过马观花在沈鸢眼前一幕幕掠过。

她瘫坐在地,看着明将军和夫人相继搀扶着走上前,二老的哭声震天撼地。

明夫人哭着往明宜的尸首上扑了过去, 隔着白布唤明宜的小名。

烛光高照,房中亮如白昼。

沈鸢怔怔扬起双眸,目光落在横梁上垂落的白绫。白绫晃晃悠悠, 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沈鸢失神落魄站起身,缓缓往白绫走去。

指尖碰上白绫的前一瞬,一只手握住了沈鸢的手腕。

那只手劲瘦有力,指骨分明。

顺着那只手往上望,沈鸢一眼看见了谢清鹤波澜不惊的一张脸。

从始至终,他好像一个局外人,置身事外,默不作声看着眼前的闹剧。

沈鸢眼中留下一行泪水,泣不成声。

掌心的吉祥鸟忽的又动了一下,沈鸢忙不叠捧着山雀往外跑。

谢清鹤沉着脸:“跑什么?”

“去、去找人,救、救它。它只吃了一口,不会有事的,不会。”

沈鸢说话含糊不清,前言不搭后语。

谢清鹤眉心皱起,朝身后的人看了一眼。

宫人心领神会,恭敬上前接过:“明姑娘,给我罢。”

沈鸢木讷扬起头,呆呆将手中的吉祥鸟交给宫人,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一句话。

“救它,求你救它。”

宫人哪敢受沈鸢的礼,捧着山雀慌不择路退下,身影逐渐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沈鸢立在风中,双足无力。

她茫然追随着宫人的身影往前走,没留意到脚下的台阶,一脚踩空,直挺挺往前跌落。

一只手眼疾手快揽住了沈鸢。

不用回头,沈鸢都知道身后站的是何人。

她用力甩开谢清鹤,一双眼睛溢满泪水。

“你早就知道那玫瑰酥被人动了手脚。”

沈鸢哑着嗓子,一声声竭力质问。

她想起这些时日谢清鹤的早出晚归,想起他对明宜踏足自己寝殿的不闻不问。

沈鸢当时以为谢清鹤是忙于政务,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沈鸢身子摇摇欲坠,泪如雨下,她喃喃自语:“你是故意的。”

故意纵容明宜和自己走近,故意让明宜自由出入寝殿。

泪水模糊了沈鸢的双眼,又一点点被谢清鹤擦拭干净。

沾在他指腹的泪珠滚烫,谢清鹤神色淡漠,唇角挽起一点讥诮。

“沈鸢,我提醒过你的。”

谢清鹤淡声,“不止一次。”

他薄唇轻启,清冷月色落在谢清鹤眉眼,他声音如池中湖水,水波不兴。

“从你第一次心软带她踏入寝殿,你就该猜到有今日。”

沈鸢猛地擡起脸,难以置信:“你从那时就怀疑她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

“若是我早一点告诉你,你会信吗?”

谢清鹤眸色平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百见终究比不得一干。若不是亲眼目睹,你也不会相信她接近你是别有用心。”

沈鸢几近崩溃绝望:“就为了让我相信……”

她想起白日明宜如花的笑靥,想起刚刚悬在横梁上冰冷僵硬的尸首。

园中奴仆提着宫灯,明夫人早晕眩过去,明家别院乱成一锅粥。

一众奴仆擡着明宜的尸首,步履匆匆穿过庭院。

沈鸢怔愣站在廊下,她忽的往前走了十来步,双膝一软,沈鸢彻底跌落在地上。

她颤抖着双手从泥土中捧出一个香囊,那是她自己做的,针针线线都是出自沈鸢的手。

泪水滚滚落在香囊上,沈鸢不知哭了多久:“疯子。”

她失声痛哭,嗓子几乎都是哑的,“你们都是疯子!”

谢清鹤不动声色扬了扬眉角,像是在嘲讽沈鸢的不识好歹。

一双黑眸半眯,谢清鹤俯身,一只手擡起沈鸢的下颌。

月光明朗,照出沈鸢满是泪痕的一张脸。

谢清鹤哑然失笑:“你在怪我?”

扳指勾着沈鸢的下颌,谢清鹤弯唇,“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他声音渐冷,拢着沈鸢下颌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沈鸢猛地挣开谢清鹤:“别碰我!”

热泪盈眶,她双眼双腮都滚着泪珠,沈鸢往后退开两三步,愤恨扬起双眼。

“恶心。”

这宫里处处透着算计,恶心至极。

“你说什么?”

谢清鹤一步步走到沈鸢眼前,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地上孱弱颤栗的身影。

他忽的用力拽起沈鸢,不由分说拖着沈鸢往外走。

锦裙沾染着点点泥土,沈鸢被谢清鹤连拖带拽,差点崴了脚。

她跌跌撞撞穿过庭院,挣扎着挣开谢清鹤的束缚。

“你放开我!谢清鹤,你放开我!”

长长指甲掐入谢清鹤的手背,谢清鹤不动如山,他一张脸冷若冰霜,忽然一脚踹开一间抱厦。

烛火阴森,明宜的尸首就躺在中间。

宫人心惊胆战上前:“殿下,陛下刚刚召见明将军……”

谢清鹤面无表情:“滚出去。”

宫人惊慌失措抱头鼠窜,哪敢在抱厦多留片刻。

木门在风中摇摇晃晃,吱呀一声关上。

徐徐夜风关在门外,房中点着烛火,光影昏暗摇曳,衬得屋中阴森彻骨。

谢清鹤拖着沈鸢,狠命将她朝地上摔去,正好跌落在明宜身边。

动静之大,沈鸢差点摔在明宜身上。

她唬得连连朝后退去。

一只手托住沈鸢的后颈,拖着她朝前。

白布扯开,明宜瞪着的一双眼睛猝不及防闯入沈鸢眼中。七孔流血,惨不忍睹。

沈鸢尖叫一声,闭着眼睛往后退,她双手双足都在颤抖。

“怕什么?”

谢清鹤阴冷的笑声在背后响起,他挽着沈鸢的后颈,再次将她拖到明宜眼前。

明宜手上染的凤仙花汁和沈鸢的如出一辙,那是前日他们在园子一起染的。

那只手被谢清鹤拎起塞到沈鸢手中,恐惧和惊恐浸透沈鸢全身,她又一次尖叫连连。

不敢丢也不敢碰,她就这样被迫抓着明宜的手,泪水染湿衣襟。

“若是你今早没收下那盒玫瑰酥,兴许她还不会这么早丧命。”

谢清鹤轻描淡写,他立在沈鸢身后,“知道她死前还吃了什么吗?”

谢清鹤一手抓着沈鸢的手腕,一只手捏着她脖颈,迫使她不得不低头和明宜对视。

两人之间不过一寸之距。

明宜死不瞑目,那双瞪圆的眼珠子就在沈鸢眼下,沈鸢甚至害怕自己的泪水滚落到明宜脸上。

她惊吼着朝后退,又手忙脚乱抹去眼角的泪水。

谢清鹤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玫瑰酥。”

玫瑰酥中下了药,一口即可轻易夺人性命。

“她生前应当痛苦万分,七孔流血,五脏破裂。”

谢清鹤又一次被迫沈鸢低头。

蜿蜒血迹早就在明宜脸上干涸,两行血迹凝固在她眼下,触目惊心。

空中似有香烛的气味,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沈鸢魂飞魄散,拼命挣开谢清鹤的桎梏。

她眼睛紧紧闭着,再不敢看明宜一眼。

谢清鹤轻哂:“若不是你,她也不会畏罪自缢。”

他笑笑,擡着沈鸢的下颌往前,明知故问。

“沈鸢,你不怕做噩梦吗?”

“不是,不是我害的。”

沈鸢语无伦次,哑着嗓子大哭,她疯了似的往后退去,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泪如泉涌。

“我只是怕、怕我若是不收下,明将军会怪她。”

就像沈父一样。

那种无人帮扶的绝望无助,沈鸢感同身受。

她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我只是不想她和我一样。”

烛火摇曳,一簇小小的光影照落在沈鸢脚边,她身子蜷缩在一处,宛若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击溃沈鸢所有的防线。

谢清鹤一手负在身后,目光冷淡落在沈鸢脸上,他轻飘飘丢下一声。

“自作多情。”

……

沈鸢再也不敢合上眼。

每每夜深人静,她总能想起明宜垂在半空的双脚,想起她死不瞑目的惨状。

瞪着自己眼睛流着殷红的血珠,她再向自己索命。又一声惊呼在帐幔中响起。

松苓马不停蹄,哭着冲向贵妃榻,她双手牢牢抱住沈鸢,好声好气哄着人。

“姑娘,是我,是松苓。”

沈鸢双眼泛红,她双手牢牢攥着松苓的衣袂,惊恐万分。

“你听见了吗,明宜她来了。”

松苓心疼不已,抱住沈鸢的双手,柔声哄着:“姑娘,明姑娘的头七早过了,她不会来的。”

松苓挽起帐幔,指着窗上挂着的柳枝,“姑娘您瞧,这屋里屋外都挂着柳枝,还有我从道观求来的符纸,任凭他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了姑娘的屋子。”

沈鸢手足冰冷,声音都在颤抖。

“她在怪我,怪我收下那盒玫瑰酥。”

松苓气恼:“这事与姑娘有何相干,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若不是她处心积虑接近姑娘,姑娘也不会好心替她收下。”

明宜死前虽然留下遗书,声称下药一事是自己所为,绝无旁人指使。

可大理寺顺藤摸瓜,却查出那药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前些时日皇后又和谢清鹤闹得不可开交,连着砸碎了两个茶盏。

众人不由将怀疑的矛头指向皇后。

好好的牡丹宴闹得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松苓本还觉得洛阳处处都好,如今却觉哪哪都不如汴京。

她和沈鸢相拥而泣:“姑娘这是做的什么孽,怎么会遇见那样黑心肝的人,自己作死也就算了,竟还想着拉姑娘下水。”

明宜下药一事东窗事发,松苓吓得脸色发白,怕沈鸢无故遭受牵连,好在大理寺的人明理,只问了两句,就带着人离开了。

“姑娘有什么错呢,若要真论起对错,那也是姑娘心太软。”

倚在松苓肩上的沈鸢缓慢坐直身子,双目直直盯着垂地的湘妃竹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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