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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开始走向决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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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刚好被一婢从车辕抱下。

她看了看女子,然后稚嫩地向长辈行礼。

在几人之中唯一有子女的魏通大概是想起家中的女儿,眼神中多了一缕父母的眷爱之情,随即他又望向女子:“褚昭仪来邙山也是为狩猎?”

褚清思命人将褚持善带离,回答的无可指摘:“从前常看郎君们行猎,今日阳光和煦,又无政事在身,故也想一试。”

走来的宇文劲深知女子的身体,不免担忧:“你可以吗?”

褚清思浅笑反问:“我为何不可以?”

她从甲士手中接过木弓,直接抓着马身的革带,踩铁蹬上马。

随即,几人分别驱马入林,其家中的豪奴带着猎犬一同随从,甲士带刀护从安危。

*

随着太阳逐渐往西面转移。

裴居文也已经行猎至丛林以北。

只是在寻找猎物的途中,突然看到远处有模糊的人影,并且一直不动。

他立即驾马向前去察看。

褚清思持弓站在林间,望着某处怅然。

其余武士皆列行在从旁。

当下这样的情景,让裴居文下意识觉得是他们发现邙山有异样,赶紧下马过去:“发生了何事。”

褚清思茫然摇头:“刚刚遇到一只携带幼子的母鹿,我本想举弓射杀,不过最终还是心软了,但转念一想,我本就是为行猎而来,不杀它们,我此行便是毫无意义的。”

确认无事,裴居文心中才得以松懈,随口宽慰道:“人有情是好事,但又不可太过有情,否则只会失去一切。”

他将手从腰间佩剑上移开:“褚昭仪深耕政治,应当知晓此理。”

褚清思缓缓转过身,看着旁侧所站立的男人,眼中的迷雾渐散,露出原有的清亮与..锐利:“裴阿兄如今还能够想起玉娘来吗?”

其声之淡,彷佛只是无意一问。

毕竟抛却政事,他们二人之间惟有一个韦比丘还在维系着彼此间的往来与交际。

可再次听到昔日爱人之名,裴居文的声调一紧,其中还隐约含着敌意:“褚昭仪这是何意。”

然当想到近日家中父母在催促自己成家的事情,故觉得女子是在为已故好友不平,于是才来邙山行猎,找寻时机提及韦比丘,以此来问罪他。

裴居文缓言:“某至今都未成家,未来几年也不会。”

至于为何是未来几年...

因为事情变化无常,自己为门阀子弟,肩担氏族,他也不敢擅自允诺太多,但那件事已成为自己心中的执着,若不完成,他绝不会成家。

褚清思垂下睫,眨了眨眼,把手中的木弓递给甲士,语气不明:“我记得玉娘昔日最常与我说的就是她与房龄公主曾谒见在翠微宫养疾的高宗,天子一句允诺她日后能与祖母同葬于帝王四周,使其终日开怀,每会面便会说‘梵奴,我以后陪葬帝陵,太史令也必定会在天子本纪中提及我,他们会猜测我是何身份,有何功绩,父母何人,为何能有天子如此的宠爱,对否’。”

“可惜昔年变故,房龄公主被赐死,她也..”

裴居文的脸色顷刻间就变得黑沉:“褚昭仪若是要与某讨论房龄公主之罪,便不必再言了。”

被莫名打断的褚清思像个婴儿般好奇地注视着裴居文,而神色仍旧自若,对他突如其来的愤怒也表现得不为所动。

她看向自己从家中带来那些武士,言语中的温情与怀念不再,将野心逐字倾吐:“裴阿兄是否还想让房龄公主、玉娘重新陪葬帝陵。”

前面的几年中,裴居文始终都在坚持不懈地上书,宣称昔年之事乃玉阳公主与其家令所为,房龄公主只是被周俊等人无辜牵涉其中,希望女皇能够顾念高宗,让房龄公主与韦比丘祖孙二人入帝陵。

女皇看过一次,横眉幽道:“乱臣贼子岂能入吾帝陵。”

之后,凡是裴居文请求的文书都皆被她暗中扣下。

而在某一天,此类简帛就忽然没有再出现过了。

不知是知道此事的裴家严令约束了裴居文,还是裴居文已经不再有此意。

仅是一息之间,裴居文就无比沉默,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褚清思耐心等着。

做个有耐心的猎人,是她这几年学到的。

后来,裴居文只说了一字:“想。”

这是自己唯一还能为她所做的事情。

因为他与褚清思一样,昔年时常都能听韦比丘在耳畔提及高宗应诺一事,那时其眸灿烂若星汉。

她身为房龄公主最宠爱的孩子,生来就是骄傲的。

不是帝王之女,不是功臣之母、妻,而得以陪葬帝陵,无疑是她身前、身后最大的骄傲。

褚清思唇畔稍弯,然后便要离开:“或许是我不适合行猎,希望裴阿兄能遂愿。”

这一切当然都不是偶然,是蓄意。

崔昭此次送女来洛阳,最重要的事情是传递一个绝对不能出现在任何竹简、绢帛上面的消息。

直至褚清思消失在林中,裴居文才终于反应过来。

邙山根本就没有鹿。

他才是那只鹿。

而女子最终也没有放过那只鹿。

*

因在外嬉戏许久,精力被消耗殆尽的褚持善开始闹着要归家。

褚清思此次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所以先行乘车自神鼎门进入洛阳。

不久,昏色渐浓。

魏通、宇文劲等人也从林中出来,预备归返。

然裴居文始终都落后。

或许是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魏通减缓马速,如长兄一般的关怀道:“处危,你怎么了?难道在林中行猎挫败了?”

裴居文想起褚清思那时口中所言的什么母鹿,苦笑道:“在林中被一只携带幼子的鹿给骗了。”

魏通没再继续追问,腾出一只手轻拍其肩。

在其前进后,裴居文则控停马,于马上回头,望向帝陵所在的平原山川。

那对他而言已经太过遥远的谈话也从岁月的间隙之中传来。

是还只有十四岁的韦比丘。

他们二人刚争执完。

——“裴处危,既然你与我无话可说,那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不止是我活着的时候,日后我长眠太陵,你便是想来看我一眼也是妄想!”

裴居文自苦一笑,驱马朝洛阳疾驰。

那就让这妄想成真。

*

魏通归家后,与子女在中庭温存完毕,便直接跨步登堂。

看到堂上所跪坐的男子时,他也并不惊愕。

因为早在入家门之际,家中奴仆就已上报。

李闻道轻擡眼眸,直言:“我刚从长安来。”

几日前,天子知悉长安有异动,男子被遣去视察情况。

魏通是知道的。

将腰间佩剑递给侍从后,他向北走去,同时闻声笑着与其谈话:“已经即将日夕,既刚从长安返回,为何不先归家休息,还是长安果真有所异样?”

然李闻道并未接话,颜色肃穆,言外还有言:“留守长安的群臣之中,曾有人给我来书。”

闻声,魏通露出愕然之色,但很快又想通。

若真要有所行动,其所处的地位无疑能使得事情以最快的速度顺利结束。

魏通问:“那你是如何想的。”

李闻道缄默地看着他。

魏通一时有些不知所以,但也只能猜测是男子尚在犹豫中,未能最终决定,因此才来找自己谈话。

于是他又谈及往日那些言语:“坚守大道固然好,可如今天下大势渐成,你要给自己留有退路。”

李闻道低头笑了笑。

随后,他掀眸,笑意渐有寒意:“那孟通你又是何时开始为自己铺设后路的。”

魏通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不复平日的随和,这时才注意到男子的剑从始至终都不曾卸下过,一直佩在腰间。

自古以来,兵戈不登大雅之堂,乃为礼。

此举在无形之中已经是对他极大的威慑。

魏通略带恼意,似笑非笑:“难道

拂之过家门而不入,就是为了来审问我的,还是在长安无所收获,如今也准备将手中利剑对准我这个好友了。”

李闻道的唇角一丝不茍,没有丝毫的扬起,眉眼携了几分淡漠,口吻自带昔日身为秋官侍郎的凌厉:“若非是与长安那边有联系,为何自我从安西归来至今,你便几次来劝说我女皇身体堪忧,局势瞬息万变,要为将来多想退路。”

魏通冷脸拂袖:“原来不愿目睹好友出事,善意规劝也是过。”

多年的好友,似乎也不可避免地因政见不同开始走向决裂。

而这时,李闻道忽喊了一声:“孟通。”

魏通很少见到男子有这样谦恭的时候,当下不解看去。

李闻道默了几息,清朗的嗓音一字一句地瓦解着对方的言辞:“你、我与亮德相交多年,比起像幼弟的少弱、处危他们,我们三人更如手如足,应该清楚你我之间从来就不存在能够让彼此永远都毫无察觉的事情。”

魏通没有再继续辩驳,想起今日所见到的女子,问道:“若是今日在这里的是褚昭仪,拂之又要如何?”

李闻道漆黑的眸中平静如渊,没有丝毫私情流露。

他冷声应道:“该如何,便如何。”

望着男子即将离去的背影,魏通笑叹:“数载来,我一直都觉得拂之你才是我们几人之中最深谙权术的。”

深谙权术就意味着...君王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手中的一枚棋,是用以获取权力的工具。

听见身后的声音,李闻道驻足堂前,头颅微侧,在昏黄的余晖下,眼底忽明忽暗,似乎还暗藏着一丝对这位多年好友的痛惜。

可其语气又淡到像是在对待一个陌路之人。

“愚蠢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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