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就只差几日了。(2/2)
她又重复了遍,对过往诸事、对君姑不喜自己一事都更加释怀了。
“这样,挺好的。”
所有该说的皆已说完,褚清思预备告别,让李见音入内再来见见自己阿娘,陪伴其到生命的尽头。
但是裴姿容突然从卧榻爬起,几步下榻,跪在她面前。
其言:“再过两年,待二娘十四岁的时候,还请褚昭仪为她找一门婚姻,其人不必高官,不必为王侯名相,亦不必是门阀子弟,顺遂就足矣。若是能够远离洛阳、长安,随郎君去外地任职,多见识天下之广。”
为方便与妇人交谈而斜坐榻边的褚清思转正身体,垂下眸,语气很淡:“裴娘子,皇室姻亲非我一个昭仪能够左右的。”
这已经触犯到她的底线。
裴姿容咬着唇,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举动过于得寸进尺,内疚道:“还是要多谢褚昭仪。”
褚清思自然不会为此去与一个将死之人,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计较,叹了口气后,命室外的宫人进来将她扶持站起。
李见音也疾步走来。
母女二人在进行着人生中最后一次的会面、谈话。
褚清思目光深远地望了一眼。
这一生,无论是父兄还是阿娘,她好像都从来没有一个好好的告别。
随即,她转身迎着阳光离去。
眸中的怅然若失也很快随风消散。
*
未有多久,李见音离开了掖庭。
褚清思看着身旁情绪低落但没有任何眼泪的小娘子,始终都闭口不言,无任何抚慰之言出口。
因为她知道,此时需要的是安静,而非那些毫无用处的言语。
步入帝王宫室后,她不露辞色地将人护在身后:“圣人。”
女皇越过女子,只看了一眼李见音,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何事,彷佛不愿为此再继续商榷,直接言明:“依照吾从前说的办即可。”
褚清思还有其余事情要与女皇谈,只是...她用余光瞥向右侧,对殿内的宫人无声地发出了命令。
及至宫人带着李见音出去,她才擡手请示:“不知裴娘子的丧礼应要如何处置。”
裴姿容曾为太子妃,若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意外,死后应陪葬帝陵。
李询被赐死了,她也成为罪人。
若依照这个来处置,丧礼也再简单不过。
可其女将要成为县主,又是李询之妻。
女皇背过手,深思熟虑一番,最终还是对裴姿容仁慈了一回:“陪葬五郎身边。”
褚清思颔首:“儿命人去预备棺椁。”
李询死后,被女皇令人偷偷葬入了她百年后将与高宗合葬的山陵。
还未走远的李见音听到这句话,知道阿爷阿娘又再次相逢,情绪抑制不住的崩溃,无声痛哭起来。
宫人虽然发现了,但因其刚丧母也觉得正常,想到五郎、幽王也早已被赐死,眼神中对这位很快就要成为弘农县主的小娘子更有了几分怜悯。
*
“郎君,有尺牍。”
燕居在家的李闻道刚醒,还未盥洗,人也处于迷离之中,因无需外出,所以随意搭了件抵挡清晨凉风的大氅就去了堂上。
刚至,老翁便将几根竹简与帛书一同递来。
李闻道信步朝前直走,路过老翁时,伸手接过,然后弯腰在案后踞坐。
一打开,他的眸子便暗了几分。
又是河西那边的。
自从两三年前他去过河西的裴家一次,所收到的尺牍便不再只是裴盈珺的,还有裴月明、叶独远兄妹二人的。
那时裴盈珺来书解释说是裴月明怨她隐瞒自己与长兄暗中往来几年,强硬表示往后必须将自己的尺牍也一同送来洛阳,否则去了西域走商就再也不归家。
应是担心他会为此大怒,所以才解释了一番。
李闻道并无多大感觉。
不悦?不过是多看些简帛而已。
他每日要看的公文及陇西那边的帛书数不胜数,并不差这些。
裴月明在尺牍中所言,亦无非都是河西的见闻,比如又要去往西域行商,裴盈珺还是常常去往田野。
其余的则多是询问洛阳诸事,还有便是他们阿爷离世前的事情。
叶独远的尺牍则相对克制,毕竟他们非同胞。
兄妹二人的举动似乎是有意想要让自己感觉到他也是那个家中的一员。
是在为往事而内疚么?
李闻道耷下眸子。
可是这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他如今既不感兴趣,也并不想要参与进去。
他现在想要的家,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少年所想要的。
李闻道看完,将后面的几根竹简拿给老翁:“命人送去。”
陆翁双手从男子手中捧过。
这些是裴月明写给褚小娘子的,基本每次都会有。
老翁紧握着竹片,问出多日来的疑惑:“恕仆多言,郎君既然与褚小娘子已..为何不结秦晋之好。”
李闻道接着去看几案其余的简帛,闻言轻笑一声:“翁翁以为我不想?”
他拿起帛书,眸底晦暗不明:“是她不愿。”
然手中帛书刚打开看了十余字,男子的神色逐渐变为凝重、肃然。
是长安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