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同悲国丧（2/2）
褚不庭却捏了捏他的手心：“我去太和殿，你去东宫。”
“东宫？”安泫青诧异地擡头，与他目光相撞相融，“你该不会……”
褚不庭颔首：“如你所想。”
……
刀光剑影之时，东宫却在褚不庭大授意下一片岁月静好。李照鸿在翰林院值夜，突然被锏卫捉走，还以为此生了矣，不想被抓到这里等太子起床，带他读书。
褚不庭原本只打算带着锏卫杀出宫去，半路突然看见自家大旗，才知道自己现在是板上钉钉的反贼了，便一不做二不休杀进后宫，百忙之中还分心把东宫保护起来。
天色微亮，褚钺便要醒了，睁眼冷不防看见李先生愁容满面地站在自己床头。
头顶鸡窝的太子殿下被吓了一个激灵：“啊啊啊啊——李，李先生？”
他昨夜梦魇，梦境里一片混乱
“太子殿下，您终于醒了。”李照鸿道，“快起来洗漱吧，今日讲学，就在东宫之内。”
“就在东宫里？”褚钺披上外袍，“可是李先生，孤今日不是要到御史台观政？”
李照鸿握着一卷书，挠挠头：“下官亦不知为何，只是凌晨便被传到东宫等候。殿下，我在那边等你。”说罢，他便走到书桌旁，侍女也在此时依次进殿伺候太子更衣洗漱。
瞥见四壁窗户皆紧闭，褚钺凝神听了听：“今天没人开窗么？外头怎么了？”
宫女们用惯常的沉默回应他。
“李先生？”褚钺试探地向屏风外问道，“是又发生什么事了么？”
“实不相瞒，殿下，外面的事，下官也不知道——东宫今日，如同与世隔绝一般。”李照鸿带着歉意，取下笔架上一支新的狼毫笔，“殿下好了便过来吧，今日先从默写开始。”
“李先生，孤心中实在隐有不安。”褚钺说罢，待宫女扣好他的金冠，便绕出屏风，伸手推开了寝殿的门。
门外忽然伸出两把未出鞘的刀，挡在他身前。
“……诸位，这是何意？”褚钺后退两步，他认出了持刀者的衣服——纵然母亲死的那天，小叔叔与舅舅曾穿着这身锦袍来找过自己，但他却从未与锏卫打过交道，只知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喋血之徒，“孤如今，竟连寝殿也出不去了吗！”
门口的人竟是意外地好言相劝：“殿下，一切都是上头的命令……”
褚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锏卫不过是天子在前朝的护卫，从不会这样成群结队出现在后宫，况且他们衣袍带血，显然是经历过一番战斗。
“你们……是……”
“反贼”二字还未出口，一个不太清亮的声音就在锏卫身后响起：“劳驾借过。”
褚钺听出这是嗓子哑了的安泫青：“小叔叔！”
两个锏卫分列在旁，安泫青举着镜王腰牌走到褚钺跟前。
眼前人一下扑进他胸膛：“小叔叔！你怎么浑身是血！”
安泫青接住褚钺，在他背上拍了拍：“起来，你也知道我身上全是血。”
“小叔叔，这是怎么一回事？您又为何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人……”褚钺的问题连珠炮似的砸向来人，突然卡了壳。他眼底闪过一抹兴奋的猜测，“莫非……”
“皇帝驾崩了，”安泫青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太子殿下。”
褚钺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惊雷劈中般僵在原地。殿外晨曦透过窗棂斜斜切在他脸上，将那瞬间煞白的肤色映得透亮。他张了张嘴，喉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滚烫的热流顺着血管冲至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谁驾崩了？”他猛地攥住安泫青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是……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安泫青没有抽回手，只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昨夜西北军入宫清君侧，最后关头，魏平西手刃暴君。”
“魏平西，谁是魏平西？”
“你见过的，长公主之前那个姓魏的眼线，”安泫青道，“西南人士。”
褚钺喃喃重复这个名字，忽然想起回忆中印象并不深刻的那个模糊身影，想起他每次与此人擦肩而过时，那表面死寂的眼底，深藏的戾气。
“皇帝驾崩”一出，宫女们吓得跪倒在地，唯有他盯着安泫青染血的衣襟，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细碎，像压抑太久的火星迸裂，渐渐拔高、颤抖，最后化作一声近乎呜咽的嘶吼。他擡手抹过眼角，指腹触到一片湿热。
“他死了……”褚钺猛地揪住自己的衣袍，仿佛要将这段极短时日中，飞速积攒到如海般深不可测的恨意，从骨头里剜出来，“他终于死了！母亲……母亲你听到了吗！”
他扑通跪倒在青砖上，对着长公主停灵的方向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地面发出“咚”的闷响。
安泫青想去扶他，却发现少年储君的身形纹丝不动。褚钺跪在晨光里，脸上混合着激动的潮红与未干的泪痕，眼中却燃着炽烈火光。
“李先生！”他忽然扭头看向屏风后的李照鸿，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礼记>说‘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如今……如今，我这仇报了！”
李照鸿捧着书卷的手微微发抖，嘴唇翕动却不知如何应答。
什么仇，什么怨，什么母亲，他一概不知，只当太子是在撒癔症。
“安翰林，这是在？”
殿外的锏卫们握着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唯有安泫青走到褚钺面前，俯身按住他的肩膀：“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暴君伏诛，你至少，需担起监国之责。”
褚钺擡起头，眼中的狂喜尚未褪去，却已多了几分属于储君的镇定。他看着安泫青血污未干的手，又望向殿外肃立的锏卫，忽然伸手扶正金冠，用袖口拭去脸上湿痕。
“小叔叔，”他站起身时身姿已挺直如松，尽管声音仍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那人死得好。”少年顿了顿，目光扫过东方渐白的天际，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我的死活，他说的，再不算了。”
话音落下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聂政带着亲兵大步闯入，看见殿中景象时微微一怔，这便是那个长公主的孩子：“先生，兄长请您与太子即刻移驾太和殿，共议国是。”
“这也是你皇舅，小舅舅。”安泫青温和的声音在褚钺发顶响起，“走吧，文武百官都在太和殿等着呢。”
褚钺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身后敞开的东宫殿门。他起身，整理好衣袍上的褶皱，走到安泫青身侧，忽然低声道：“小叔叔，等事了，等母亲下葬了，带我去母亲坟前说一声吧。”
安泫青点头，看着他眼中尚未熄灭的火光，那是仇恨燃尽后余下的、属于新生的温度。
东宫的晨光里，少年储君走在年轻的帝师身后，这对师徒的影子，在血与火的余烬之上无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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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101选秀季，提名谁来当新皇帝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