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皇嗣（2/2）

“这家伙……”安泫青啧了一声，说什么后半夜回去，他还想着那可以小憩一会，不算劳累。

金水桥前文官的轿子和武将的马分列左右，褚不庭拢了拢薄披风，还是觉得碍事，便解下来搭在马背上。过金水桥，立于武将之首，褚不庭能清晰看见，昱都人口耳相传中，那日安泫青长跪不起的青砖。

他昨夜看见了，安泫青双膝还是青紫一片，不小心碰到，动作都会慢三分。

小五说，以后下雨天，他们就会一个肩膀疼，一个膝盖疼，正好凑一对。

文官的队伍总是比另一边安静些，过去说文人相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一众文臣不太爱在金水桥下交头接耳，但今日，安泫青上朝，那边的队伍窸窸窣窣地攒动起来。

安泫青眼底有两抹淡淡的乌青，仍游刃有余地同众人寒暄。与张琮打过招呼，他扫到远处一团与众不同的紫色。揉了揉眼睛，看清是谁后，他便勾唇对着那方向眨了眨眼睛。

张琮：……

老头子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看镜王，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这位年轻人。

“你们……”

安泫青也朝张琮眨了眨眼睛：“尚书大人，保密。”

张琮再次：……

你们年轻人高兴就好。

他现在很是理解，为什么王诤德近两年总是为这两个学生感到头疼——只怕已经气出头风病了。

“孩子，今日长公主拟为先太傅定谥，你要不要先看看？”

安泫青接过他从袖中抽出的折子：“内阁诸位大人议定的谥号，定然合适。”

洒金的纸上是遒劲的“文正”二字，本朝谥法，在“文贞”之上再加“文正”，乃文臣最高谥，太傅大人是第一个。

“这大约不是长公主的意思？”

张琮轻轻摇头：“皇上不过问，长公主殿下全权交给内阁了。”

“我与镜王殿下，替老师多谢尚书大人与内阁诸位阁老了。”安泫青后退半步，向张琮拱手。

张琮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指穷于为蕲，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安泫青再深深一拜：“晚辈受教。”

钟鼓司已列队，他便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候宫门打开。

褚不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那件绿色鹌鹑补服淹没在一片同色的公服中。

百官列队进宫，礼节比过去简约许多，只因太和殿上龙椅空置，只有稍矮一些的台阶上，放着一把鎏金椅。

褚洵下了步辇，扶着女官到殿上，在一声声千岁中落座。

“平身吧。”这几日政事繁多，饶是褚洵勤政，也难以招架，今日上朝，她已难掩疲惫之色。

近日是大朝会，众人按官职大小上奏，事无巨细，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更考验的是体力。

褚洵扫过下方众臣，目光带着探究与褚不庭短暂相接。

张琮先上奏定谥，“文正”二字一出，长公主便有些神色异样，但她已经嘱托内阁全权负责，只得盖了章。

不咸不淡的汇报和盖章一直到宗正院的人说话才暂时中止。宗正院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提点皇帝子嗣之事，后宫陈氏无所出，陛下不得专宠，诸如此类。

但如今皇帝病重，长公主监国，再提子嗣之事，难免两头得罪。宗正院最是精明，怎会疏于权衡？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褚洵却出乎意料地回复道：“皇兄无嗣，同辈兄弟也未有子嗣，本朝开国以来，还未曾有这种局面，众卿以为，此事该作何解？”

若是其他状况，大可以过继宗室子，哪怕皇帝年纪尚轻，不立太子，也算有个交代。但大钧皇室如今情况，远远轮不到宗室子。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轮也是轮到远在江南的诚王。

而现今，诚王无心争位，最受拥戴的人不言而喻，就在座下。

群臣霎时更无声，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谨慎。

那宗正却道：“回殿下，依宗正院记载，眼下正有一位适龄的皇室后裔。”

“哦？还有本宫不知道的侄儿？”褚洵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身子往前倾了些。

“当年东宫失火，废太子与亲眷皆陈尸宫中，唯有二人，不知所踪——那便是太子妃的陪嫁，与她腹中即将临盆的胎儿。”

此言一出，群臣再度哗然。

“肃静！”褚洵叩了叩扶手上的螭首，“你继续说。”

“那名陪嫁女子虽已不在人世，但宗正院已经寻到她腹中的孩子，皇孙流落在外多年，幸得良家收养，已长大成人。”

褚洵追问道：“爱卿这么说，不如将人带上来，瞧一瞧？否则普天之下，岂不是随便抓个孩子，都能说是皇家后裔？”

宗正稽首拜道：“皇孙就在殿外，他自小持有龙纹双佩的一半，想必做不得假，但真伪还需殿下定夺。”

“那就将人带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