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夜奔(1/2)
第110章 103.夜奔
销光城战事的捷报传入昱都,已经是十日后。长公主监国后,将檄文一事轻轻放下,皇帝的诏书成了天下人心照不宣的妥协。前朝日益稳定,皇帝忽然成了每天在后陪太后吃斋念佛的大孝子,对西北的消息不闻不问,只让魏瑾每日向他禀报一次朝中要事。至于安泫青,皇帝与长公主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不再过问,他也得以将病养好,择日回到西北。
褚洵却突然想起过问他的近况。
销光城才经历一场恶战,西北军消耗如何尚不清楚。褚洵挑在这时候向他发难,在这节骨眼上,就是摆明不愿让他全身而退。
元府暗卫和清辉阁同时收到家书,一封来自褚不庭,一封来自呼延齐。
褚不庭的家书是安泫青亲启,正事一笔带过,尽是些当面都说不出口的肉麻话,心肝儿想你,诸如此类。呼延的信难得正经,用词多有拘束,一看就是在刻意回避什么。看完信,安泫青一时慌乱,差点直接硬闯出城。
不知心有灵犀还是怎的,褚不庭请求入京述职的折子很快递了上去,这下自乱阵脚的便另有其人。
内阁政事堂,褚洵对着那颇有王诤德风骨的奏折如临大敌。
“诸位大人,怎么说?镜王这封折子,本宫允还是不允?”
林光禄只需一眼就知道,长公主内心已有偏向。
此时褚不庭有胆量主动回京,就让人看不清这一战后西北军的实力,若他带着皇帝暗算、恩师牺牲、发妻被扣……种种仇恨向昱都发难,堪堪稳定的昱都根本无力招架。
但褚洵心中所想,未必就真能这么做——“谁能拦住他,不让他进京?谁敢?”
有人说:“但愿镜王能识大体……”
张琮只是腹诽,最不识大体的人已经差点去做太上皇了。
褚洵监国,众臣方明白她为何能与皇帝掣肘多年,半月下来,无人敢不听凭她行事。
“镜王殿下回京,恐怕有许多事要过问……那安状元一直被关押在诏狱,近况可好?”
不知哪位阁老提了这么一嘴,褚洵脸色微变。
“此人尚有数罪未裁,但毕竟也是为了边关百姓,又惊闻恩师之卒,行事乖张些,也情有可原。”林光禄适时开口,“何况朝中多有人记挂,前两日就连镇海将军也来信询问,锏卫定然不敢苛待。”
林光禄提到元封,这个人对褚洵而言也全是麻烦,她本想授意锏卫寻个由头弄死安泫青,但元封手中的锏卫犹如铜墙铁壁,她根本无从下手——此人尚忠心镜王,却也是皇帝的利刃,他所求,褚洵更看不清。
“是,安状元徒有镜王妃之名,如今又吃了这么多苦,苍天若是有眼,也不能让他再受无妄之灾了。”张琮在这个时候叹气,引来众人一阵附和。
褚洵却突然灵光一闪,镜王回京,她就必然无法向安泫青下手,除非先拆了这王爷同王妃的联盟,再借刀杀人——却不知,她的那柄刀,可还锋利。
盘龙殿后,司礼监值房,魏瑾一反平日忙碌,百无聊赖地闲坐煎茶。
褚洵监国,反收了他的权柄。
——这倒是意料之中,在褚洵的计划里,皇帝不该这么早倒下。原本井然有序的布局被一剂药打乱,她现在所有看似游刃有余的举措,恐怕都是勉强维持的体面。
况且,他自知,太学一事他于其中助力,瞒不过长公主眼睛。但悉心安插的钉子,他不相信这人甘心用一次就弃置。
“公公,魏公公。”门外忽然有人叩门,“长公主殿下召见您呢,就在南书房。”
……
褚不庭折子是递了上去,但也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带上野云城精锐便往昱都去,一路各个关隘,无人敢拦,若不是人太少,还真有几分起兵靖难的架势。他下令在昱都城门外驻扎,只等褚洵下令开城门将自己迎入城内,那头安泫青原本还在想办法回去,却猝不及防收到他“兵临城下”等消息,一时气结。
然而不等安泫青和城外联系,魏瑾就冒着夜雨,带着还未盖印的圣旨到了他临时置办的宅子。
“什么?”对着那圣旨,安泫青差点气笑了,“魏公公,这消息还有别人知道么?”
魏瑾垂眸,凝着安泫青手中那匹上好的明黄布帛:“没盖印的圣旨,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你是什么意思?”
安泫青捏着圣旨,没说话,视线落在门边滴水的纸伞边缘。
“你怎么想,这圣旨明天都会当众宣读。”魏瑾道,“况且,在那些大臣眼里,这应该算是长公主对你的补偿。”
这话提醒了安泫青,与镜王这桩婚事,于他状元之身而言,本就是无妄之灾,寻常人眼中,恐怕都是他遭了罪——如若对方不是褚不庭,他大约确要举步维艰。
“圣旨的意思,倒无足轻重。”他料想魏瑾是品出他与褚不庭之间的关系,才好心出宫提醒他这一趟。
“情投意合,的确不干他人的事。但对班师回朝的镜王殿下来说,恐怕不是无足轻重。”魏瑾再道,“另外,应该也用不着我说,失了镜王妃的身份,你便是布衣之身,莫说许多方便行事的立场和借口没了,恐怕连自保都难。”他毫不遮掩地与安泫青对视,“你最好为自己谋划一番。”
安泫青颔首,把圣旨推到魏瑾面前:“谢谢你今天的提醒。魏平西,或许你也可以为自己筹谋,在昱都这趟浑水倾覆之前,找到自己的归宿……西南现在很安定了。”
魏瑾默然,将圣旨塞进怀中便离开。
昱都不是爱下春雨的地方,近来却总是阴雨绵绵,安泫青披上蓑衣要出门,就转了大雨。这样的天气马车跑不快,他急着出城,就让清辉阁掌柜牵来一匹马。
凉风裹挟雨丝,钻入蓑衣,汗湿的后背一片冰凉,安泫青却觉得背后是坚实和温暖。他在这个世界仅有的骑马经历,好像都在同一个人怀里。马背颠簸,他还有心思想,第一次和褚不庭共乘一马,那人就要把自己抱在怀里,正经人谁会抱着人骑马?
安泫青独自策马到角门,从年久失修而露出的门缝钻过,这原本是他寻的,逃出城回西北的路子。他要去城外二十里,褚不庭率部驻扎的地方。
走出一段路,他在官道旁寻到备好的马。蓑衣早刮得不成样子,遮不住什么雨,他便解了蓑衣扔下,青衫在雨中湿透,垂在马腹两侧。
出城的事,安泫青来不及想法子知会褚不庭,也不知他营帐的具体位置,雨夜又没有炬火,只知道朝西边去。
西郊洗玉河岸前,十数顶帐篷挨在一起,除了一小队哨兵,其余人都在帐篷中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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