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监国(2/2)
“长公主监国?”范仰贤低头问林光禄,“老师,您可有消息?公主对西北之事的态度……”
过去相当一段时间,皇帝与长公主的同盟貌合神离到什么地步,并不为外人知晓,无怪乎范仰贤紧张。
林光禄则是看向安泫青的背影。长公主要做什么他一向看不透,也劝不住。皇帝通敌、凉州危在旦夕,兹事体大,他尚不知西北粮草是殿下的筹码还是棋子。
魏瑾宣完旨,本已转停的水又哗然下成梭子,织起一匹密实的白绫。还有人想打探皇帝的身体状况,他只说需要静养,明日开始就不亲自上朝了。语毕,他便微微俯首,独自撑伞离去。
褚洵监国的局面,在旁人眼中扑朔迷离,或许令事情有更大余地可供转圜。安泫青却知道,他剩下的时间更少了……这江山尚不是褚洵的囊中之物,于她而,言皇帝卧病不起,褚不庭依然是潜在的劲敌。她不会像褚沥一样蠢到不肯放粮,但一定会拖到最后一刻,拖到西北军只能惨胜,根基大伤。
“不……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护膝早已被碾压得没了作用,安泫青支撑着失去知觉的膝盖,直觉的肩膀与头都越来越重,晃了晃身子,最终眼皮一沉,倒了下去。
这年头,车马信件很慢,市井消息却是几千年如一日的好散播——镜王妃布衣之身,孤身入京求援,却在皇宫外冒雨下跪直至晕厥,这样的消息只需几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博州的大街小巷。安泫青今日穿着护膝,看准了下雨天才来演这一出戏,本想装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可连日奔波操劳,在西北好不容易养皮实的底子早就磋磨许多,不成想是结结实实晕过去了。
他一倒下去,身后言官便惊慌地涌上来,李恪景情急之下拨开前面的人,比安泫青还瘦一些的身板把人从雨水里捞起来。
“侍卫呢?偌大镜王府,没个侍卫暗中随行,保护主子吗?王府的马车在哪里!”他忘了,安泫青的暗卫最是恪尽职守,除非安泫青本人不许,哪怕是蹲在下水道数臭虫,这群人也决计不会离开。
李恪景扯下自己的外袍,湿透的布料挡不了多少雨水,最终都顺着布料流进他的袖管。范仰贤帮着他把安泫青推到背上,李恪景也不知道自己能把人背到哪里去。
离此处最近的,是靖中侯府,元封现下在宫里,他只能去碰运气。
成年男子加上湿透的华服,压在肩上,对一个瘦弱的读书人而言,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痛苦。
只来得及走到侯府后门的巷口,李恪景便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好在元府暗卫警醒,雨中还能辨认出他身形,靠近看清他背上的人更是个个吓得连瓜子都撒了一地,连滚带爬上前又是扶又是擡,领进了侯府。
金水桥下,言官们还未散去,分列御道两侧的禁军依旧威风凛凛,盔甲在水光折射中更显森然,其后的目光分毫不动地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安泫青已经倒下,太学还在围困之中,他们更不能退却。
两位尚书和五位都督在宫里一直待到日上三竿,没人会知道,长公主只是向他们讨教了一个时辰的兵法。
监国第一天,褚洵到最后也没露面。直到深夜一封洛州急报传来,乱了褚洵的阵脚——在江水南岸驻军将近半月的东南水师镇海将军,突然渡江北上。诚王也八百里加急,称王钰受江南士人所托,将向昱都发起兵谏。
王钰的意思,是继亡父遗志,顺天下民心,无论谁监国谁理政,只要不放粮,东南水师精锐就会沿运河一路北上,直到洗玉河。
宫门外苦苦支撑的言官等来了国子监的学生与翰林院的同僚,质疑长公主嘴上体恤孩子,却迟迟不下令金吾卫撤防。
昱都百姓在公主府门前大打出手,骂皇帝无道,争论长公主是活菩萨还是一样的心怀鬼胎。
褚沥听闻有人将他在西北的腌臜事大肆宣扬,索性痛痛快快又晕了过去,悠悠众口的折磨,成了褚洵监国的第一道坎。次日早朝,林光禄捧着内阁草拟的批粮诏书,魏瑾捧着玉玺,褚洵矮一截的椅子摆在龙椅前,人走上那方高台,看上去就比昨日要萎靡。
“殿下。”林光禄轻声唤她。
褚洵晃了神,垂眼扫过座下文武百官,像在某刻作出艰难取舍,最终拿起玉玺。
“即日,着钧天常平仓向西北凉州前线运粮,押运事宜,一概由五军都督府统筹负责。”
皇帝并不似传闻所言,即将吹灯拔蜡。虽说病来如山倒,但褚沥到底正值壮年,离死尚有一些时日。当时寝宫内情形,褚沥并不想迫不得已颁下监国诏书,他是早预料到皇帝透支的信任扛不住这悠悠众口,拉自己出来挡枪垫背。
真有意思,她想看皇兄与皇弟相互攀咬,她这个好兄长,也打着相同的算盘,笃定她摆不平这场狂澜。
褚洵印下玉玺,硕大的一方印鉴沉沉压在手中,她等这一刻太久了——安泫青可以死,她那远在西北浴血的小弟,却不能再步步紧逼了。
“魏公公,那镜王妃如何了?本宫记得,太学的诸多孩子,都是他的学生。”她眯了眯凤眼,今日上朝她特意不贴花钿,与皇帝极其相似的眉眼凌厉地扫过文武百官,落在门外,被她特许跟随上朝的太学生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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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提建议的私信,自己想了想,写这本书的时候确实有很多无效描写,那时候年纪很小写东西太散,读起来有点难受。现在再改前面的内容好像来不及了,从后面的内容和下一本长篇开始,我会更注重剧情节奏的安排取舍,谢谢每个宝宝的意见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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