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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一纸檄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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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99.一纸檄文

昱都春暖,也到了游春踏青的上巳节,往年这时,世家子弟早成群结队郊游修禊,今年却没有哪家有这个心思。

那天宣子卿以先皇亲封文渊侯府世孙之名入宫,有魏瑾暗中偏袒,又有元封一路带刀跟随,无人敢拦。御书房外跪满收到消息,来为自家孩子请罪的文臣武将,只有文渊侯站似青松,等候皇帝召见。

又或者说,他在等他的孙子。

宣子卿入宫,揣着一封折子,抄件送去了御史台,原件由他冒死进宫,当面进谏——那是孔之秋祖父所写,劝谏皇帝顾惜家国伦常,手足之情,以西北战事为重,发罪己诏以安抚民心。他没有请内侍通传,是魏瑾看见他已经在所有人身前跪下,展开谏书,才转身入殿:“皇上,文渊侯府世孙来了。来了就跪下,不知要做什么。噢,元指挥使也跟着,等您吩咐呢。”

太学的事早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锏卫与金吾卫都有上报。褚沥正好批到敦州的折子,敦州知府无人补缺,代为上疏的自然是邬九思,也按照惯例参了褚不庭一本。

“还真来了。”褚沥轻嗤了一声,“那么多人都在外面跪着,也不差他一个。叫元卿盯着就行了,万不可当着文渊侯的面对他发难。”

魏瑾面露难色:“可奴婢观那小世子,手里拿着折子呢……”

“一个学生哪有资格上书,还要朕开门迎他进来吗?”褚沥不悦地狠狠皱眉,在邬九思的折子上批复了两行字,“人人都想把朕的门口当戏台,那晾着就是了。你去门外看着吧,别让那群东西在我这眼前流血了。”

魏瑾毕恭毕敬地退出去,看了宣子卿一眼。

这金尊玉贵的世子和他差不多年纪,稚嫩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将那封折子捧得稳稳当当。宣子卿回头,越过大臣们面面相觑的脸,对上祖父温和的目光。

“微臣宣子卿,求见皇上,代上衍圣公书。”

“臣孔襄谨奏:臣闻圣王垂统,必以天心为心;明主临朝,当以民命为命。伏惟陛下承先帝鸿烈,膺天命以驭四海,本宜法尧舜之仁,继汤武之德。然今时局晦暗,边关烽燧不绝,臣虽愚钝,忝列圣裔,敢不剖肝沥胆,以尽臣节?”

少男十六七岁,讲话稍大声些就会嘶哑,洪亮的嗓音却固执地穿透皇帝的窗户。

他这开场白,就明摆是冲着西北之事去的。褚沥忍不住起身,行至窗边,要听他在外面说什么。

——“一曰,天道不可欺!”

——“昔汉武诛淮南,犹守藩篱之固;唐宗平建成,未闻资敌以刃。今北虏猖獗,边民涂炭,而关防机要,竟泄于敌酋之手!臣闻‘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陛下纵有雷霆之威,岂可因私废公,令社稷蒙尘?昔桀纣残民以逞,终丧九鼎;幽厉戏谑诸侯,身死骊山。臣恐天心震怒,谴告不远矣!”

褚沥脸色大变,窗外众臣亦哗然。

西北之事,朝中亦有所耳闻,安泫青带回的证据,有些经过魏瑾润色,也在小范围内传阅。但毕竟荒唐,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镜王慌不择路而出的下策。不成想,孔氏上书,竟将西北边患的矛头直指皇帝。

褚沥自认做事滴水不漏,即便事情败露,也不该是远离朝堂的孔氏最先向他发难!他明明最注意防着这群腐儒!偏偏是这个当口,偏偏是孔家人……

宣子卿越读下去,心中越发沉静。身后有哪位叔伯想拉住他,却观文渊侯八风不动。

——“二曰,祖训不可违!”

——“前人有云,‘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太祖高皇帝谕曰:‘我朝以武立国,且不可乖违祖制,怠于军备事。’今粮秣辎重,本为三军命脉,陛下乃断其输运,使忠勇之士饥肠鏖战,骸骨蔽野。太傅王公以血溅丹墀,泣涕谏君,竟至薨于阙下!昔比干剖心而殷亡,龙逢断首而夏绝,臣每念此,肝胆俱摧。比之今日,臣惟恐四海离心,九庙隳颓,他日何以见列祖于泉壤?”

太傅死谏,终归成了横在百官心里的一根刺。谥号仍未定下,王钰兄弟二人已去职丁忧,内阁票拟建议皇帝夺情,起用王氏兄弟,褚沥却依旧装聋作哑。

褚沥心里回过味来,文渊侯今日来,就是为了给他孙子这出戏保驾护航的……当真是疯了!不计后果押上侯府独苗,也要给九五之尊找不痛快!撑着窗框的手指节猝然绷紧,只觉胸腔内气血翻涌,搅作一团。乱臣……全是乱臣!褚沥踉跄回身,胸口剧震间,猩红喷溅,龙纹衣襟霎时绽开连片血腥。

——“三曰,民心不可负!”

——“<书>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君视民如草芥,则民必视君如寇仇!昔陈胜一呼,秦室瓦解;黄巾甫起,汉宫倾危。陛下岂不鉴乎?”

褚沥愤愤捶了一下窗框,民为邦本,登基前他倒还是信这话的。但当年夺嫡之时,父皇可曾念及那些受他二皇子恩惠的百姓?他发妻母家不显,而太子背后有整个王家,这才是父皇所权衡的……而后他成了皇上,若非废后立陈氏,又怎可能一年内坐稳皇位根基?这一切的一切,百姓于他,有何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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