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赌局（1/2）

第104章 97.赌局

西北，销光城。

二月春风，一贯吹不到西北边陲。

南边正是徐徐春归日，西北的雪却还是一寸厚过一寸，像堆叠而陈腐的僧衣，紧紧裹着这座刀尖上摇摇欲坠的小城。漠北人攻不进来，西北军杀不出去，如此再僵持半月，销光城便要弹尽粮绝，不攻自破了。

又一次发起冲锋失败，士气是前所未有的低迷——这次突围，由褚不庭亲率，然而漠北铁骑列阵城下，竟真好似铜墙铁壁，令西北军束手无策。

下阵后，军医才发现主帅受了箭伤，右肩甲胄下涌出的鲜血将铁甲都镀上狰狞的红锈，当即惊呼：“王爷，您的右肩！”

一旁冯清立刻踹了这军医屁股一脚：“大呼小叫什么？王爷又不是常山赵子龙，上战场受伤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老冯，”褚不庭在一旁靠着石头坐下，卸了肩甲，“包扎一下吧。”

王爷平日受伤都是自己包扎，今日怎么还叫上军医了？冯清疑惑着，端了清水和纱布过去，这才看清褚不庭右肩的伤势是怎样一副光景——创口不时还冒出暗红的血液，将那一整块布料浸透，肩上还有箭杆折断的毛茬，箭头还深埋在血肉中。

冯清将伤处布料剪开，露出伤口：“王爷，这？”

褚不庭知道他要说什么，自己率重骑兵正面突围，着的是铁片缀连的重甲，而这箭竟然能透过铁甲，以至箭头完全没入肩膀。

“是腾格里。”褚不庭淡淡道，漠北优秀的弓箭手有很多，但能在乱军之中直指对方主帅，一箭射穿重骑兵铁甲，有这个本事且还活着的，只有腾格里。

“也是，”冯清低头洗手，“漠北人造不出神臂弓，除了腾格里，谁还能有这般神力。”

十多年的老军医处理起伤口来动作依旧麻利，取出箭头后三两下就止住了血，“还好没伤到骨头，王爷要忌几天荤腥了，免得影响恢复。”

他说完这话，褚不庭没有应声，冯清自己也愣了片刻。

似乎从昨日始，送去帅帐的饭菜里就看不见肉的影子了。

才停了一会的雪又铺天盖地地下了起来，像褚不庭这样席地而坐的伤员还有不少，都陆续被军医赶回营帐。没等冯清出声赶，褚不庭也起身，刚掀开帘子就听见身后有人呼喊：“王爷，野云城来信！”

回头一见是小五，他让开一步，道：“进来再说。”

进了帅帐，小五抖了抖兽皮帽上的雪，从怀中掏出已经皱巴巴的信件。他没做过传信官，不知道公函变成这样是要受罚的。

褚不庭接过信件：“怎么是你来传信？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小五只道：“这条路我都走过多少回了，能有什么事。我前些日子回去收集草药，现在想着先带一些回来，就顺路把信带回来了。”

信中写道，野云城一切都好，只有粮草，原先是紧着销光城才节衣缩食，现在都要管墨城营借了，只怕支撑不了多久。褚不庭眸中暗了暗，粮草一事无非就是要开源节流，可种地的敦州还在邬九思和漠北人手里打转，至于节流，首先也要流得动才是。

第一页全是这样不好不坏的消息，后面的大约也差不多。褚不庭捏了一下第二张纸，却发现材质和军中文书用的完全不同。那是镜王府中，从昱都发下来的皇家御纸。

他似有所感，眉心一跳，擡眼目光直射假装透明人的小五。

安泫青执掌野云城大小事务以来，要给他写家书，从来不会像这样夹在军报里。这张纸没有画着面具和狐貍的洒金信封装着，就这样夹在军报中，必然不是什么温柔缱绻的情话。

褚不庭将那张纸抽出来，上头的确是安泫青如今已经比狗爬字好一些的字迹。信上自己比安泫青平时的工整不少，也没有涂改，只是有些许墨痕，大约是垫在上一张纸上留下的痕迹。这是一份誊抄件，原信或许因为太多涂改，被写信的人扔掉了。

信件前面是些无关紧要哄人开心的话，只到最后一段，突然变了语气。

“前面都是军报，翻到这封信，你就当它是我临时起意的一封简短家书。

“吾爱阿舜，自你我相识已有三年，相知相爱也已两年有余，我作为臣下对你的景仰和作为爱人对你的倾慕从来分不开。如今西北边陲的灾祸，不仅是对你这些年苦心经营的践踏，也是对你我共同约定守护的社稷和百姓的践踏。我虽不能同你一样浴血杀敌，但也理应用自己的方式，践行为你守好后方的诺言，以报君心，以守吾心。

“当你看到这段话，我已经平安抵达昱都，粮草事大，我一人的安危不足为虑。如果实在担心我，你就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身后西北四州的百姓，等我带着粮草回去，等我像当年答应你的一样，待我扫清堂上腌臜客，你便策马直入朱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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