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世家（1/2）

第103章 96.世家

不远处，安泫青扶着半扇门，站在鸿胪寺牌匾投下的阴影中望着元封的背影。

“等吧，”张琮在安泫青身后叹道，拍了拍他的肩，“但愿你老师能赌对。”

见他敛眉思索，张琮便解释道：“太学生胆大包天要声讨皇上，闹得满城风雨，你以为昱都各司不知晓？现下就看他们愿不愿意赌一把众志成城，站出来助太学一臂之力了。”

如此安泫青方觉一片纠缠思绪豁然开朗——太学生只是一小颗入水的石子，不过是足够有力，激起的水花够大，才能搅起一池风云。

“那现在我们是要等谁？”

张琮望着太学雕漆描金的飞檐，不急不慢道：“当今昱都，多方角逐，几相牵制，总有微妙的平衡。皇上也因此做惯庖丁，始终自认游刃有余。要打破皇上虚妄的幻想，唯有让内里平衡先失衡片刻。”

安泫青由是了然：“阁老是在等长公主的人……难道是御史台？”他话音刚落，便又有一辆马车挤进这片空地。

李恪景风尘仆仆地从马车上下来，身上穿的还是朴素的常服，是在山庄时的打扮，看样子是今日并不当值而被临时喊来的。

“元定疆！你真把太学围起来了！”

安泫青才松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心说林光禄这是抽的哪门子风，派李恪景一个小御史来直面这个素来跟御史台不对付的锏卫头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元封身转向李恪景来处，神情不无诧异：“守元......李御史？你今日不是休沐？跑这儿来做什么？”

李恪景快步走近他，眉间愠怒难掩：“我不来，又怎么知道你在这儿是如何助纣为虐的！”

元封眉头一紧，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慎言！”

李恪景也压低声音，素来显得温吞的声音也带了两分尖锐的质问：“你现在站在这儿，是要做什么？里边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孩子！最小的只有十四岁！”

听他语气这般冷硬，元封也有些窝火，扣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疾语：“我的心意旁人不知，你莫非也不知！好端端放着假，你做什么跑来淌这趟浑水！”

“林大人让我来，就是要我告诉你，少自以为是了，还真以为锏卫功高震主便无所不能！”李恪景凶回去，目光越过他看向太学门外黑压压的锏卫，和一排排出鞘三寸示警的雁翎刀闪出的寒芒，还是不免打了个冷颤，“……假戏真做也别太较真，就当卖我一个面子，他们都是我同窗……况且你弟弟也在里面。”

此时太学之外，确是好不热闹，锏卫、金吾卫、礼部与御史台都有人在，一副局势紧张的骇人之相。太学之内的学子亦有被这阵仗吓唬住的，就连带头的宣子卿都产生了一丝动摇，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一直默默陪着大家的崔学正：“先生……如今我们连太学都出不去……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崔学正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只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读了这么多书，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有没有用。”

今日抗议虽是宣子卿起的头，真正指挥的人却是孔知秋，一则他到底年长一些，二则他出身千年世家，总归更有说服力。太学生们大多便围在他身边商讨对策，有人说要效仿前人写檄文，有人说要挑一个身手好翻墙出去的向更多人报信，有人说要将皇帝的荒唐之举写成布告贴满大街小巷……但唯独没有说，要找朝中的哪位父兄伯叔帮忙。

这群少年人心高气傲，平日若还可仗着家世需要一要执跨，这时却都不愿牵连宗族。有人是因心南气傲，有人是不想累民家人，不论如何，总归是无人站出来说一句，“我父亲姓甚名谁”。

宣子卿不愿见局面再这般僵持下去，想到祖父所嘱，便走向门外的锏卫， 用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对元封喊道：“我是先皇亲封的文渊侯府世孙，元指挥使若无尚方宝剑，恐怕拦不得我！”

皇帝无嗣，几位亲王郡王都子嗣不兴，当今太学之中身世最显赫之人，确是他宣子卿。

只见他依旧昂着头，一只脚已跨过门槛。不出所料，无人敢拦。其身后一众世家子弟讶然，纷纷看向孔知秋。

孔知秋一向最不屑以家族说事，此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道：“文渊侯府世孙，本就该如此。”

宣子卿那日来找他，求他给崤华的家里写一封家书。崤华孔氏千年望族，诗礼传家，若知晓此事，定会斥责皇帝的作为。而孔氏一出手，必定是一呼百应。

“宗族之势用来仗势欺人或行卖官鬻爵之事，自然为我辈所不齿，但若反过来以此势助天下人，则全然不是这样了。孔大哥，‘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家族的势力，若放在正人君子手中，未尝不是一个对天下人有所裨益的外物，你说呢？“宣子卿如是说。

孔知秋沉思良久，眉宇间才有所松动：“你赢了，我去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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