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参将（1/2）

第88章 81.参将

今年没有年三十，到墨城营的那个晚上就是除夕。营中却没有半点过年的热闹——被火把映得通明的校场上，所有士兵都沉默着，一如将他们怀抱其中的凤辞阙。

原驻守墨城的八千人中，留下的站在队伍最前面，全都深深埋着头。

校场上只有右将军桑干盛怒的训斥声，然而真正发怒的人还在帅帐里。

归营半日，从中午到现在，褚不庭滴水未进，面前的晚饭热了三轮，就被聂政叫停，彻底没再管了。安泫青在外头瞭望台上，饶有兴致地看桑干训人，此时帐内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主帅。

那头高台上，桑干将头盔解下，朝地上一摔，精铁撞地的沉闷声响让士兵们心头一紧。桑干气沉丹田，声如洪钟地怒吼，一听便做惯了这大声训斥的工夫：“这就是你们训练一年的成果！军纪散漫怠于训练，老兵练得像他娘的刚拉上来除了送死啥也不会的新兵蛋子！”

安泫青虽知儒将只是桑干颇具欺骗性的外表，但也只见过他假装兵痞的一面，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倒第一次见。

桑副将已经怒发冲冠地下了最后命令：“从今日起，除去正常训练外，每人按军衔加练，高一级多加半个时辰！千户以上的，现在都打起精神，滚去帅帐！”

西北军特色如是，军衔越高，罚得越狠。

安泫青先一步回了帅帐，见案后褚不庭还板着脸，便凑过去问道：“哎，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啊，饭都不吃了。”

桑干一把掀起门帘走进来，北风趁机猛灌进来，驱散帐内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热气。他寒甲半脱，被捡起拍干净尘土的头盔放在手边随时能够到的地方，相当自觉地倒了杯冷茶润嗓子：“王爷怎么能不发火？先生第一次来不知道，比起原先定疆在时，这些人如今有多懒散！一个两个看着竟好像地方军里的兵油子一般！”

须知元封在时，墨城营将士动如风行电击，静若岳峙渊渟，出兵时可冲坚毁锐，无战依然刁斗森严。

而今日甫一进营门，竟被他抓到聚众饮酒的，带械私斗的，装死偷懒的，还有压根就不在营内的……晚训时更有几个常年作守备军的营，口号都喊不齐，绕着军营跑圈还稀稀拉拉不成样子。燕北山心血来潮单挑三个千户，一试便知其水平退步多少。

眼前的一切，很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以前那支军机严格到堪称严苛的西北军。

世上没有刀枪不入的人，自然也没有真正无坚不摧的“铁军”。西北军的所向披靡必然有极其沉重的代价——一半是将士们捐躯报国的凛然大义，另一半就是几乎变态的军纪和操练强度。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随后走进来的燕北山和聂政面色也很不好看。聂政解下还没见过血的佩刀，直言：“墨城营现状，遇上漠北铁骑，就是送死。”

“可不是！”燕北山粗声粗气地骂道：“方才晚训的阵势，还不如神雀营那些姑娘们刚入伍的时候！”

“少侮辱人神雀营，神雀营是小燕子她师父在世时一手带出来的，现在这帮玩意怎么能比？”

这三人每说一句，褚不庭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安泫青叫人先撤了那些没用过的饭，转头对这三人道：“行了行了，挨骂的人还没来呢，几位先蓄着力，等人来了再发作好不好？”

片刻后挨骂的主角们排队进了营帐，自然不敢像平日议事一般围在长桌前，而是自觉按职务高低列了队，低着头学鹌鹑默不作声。褚不庭却似全然看不见，手上还不紧不慢地翻着军报，无甚表情的眉宇间一如既往地不怒自威。

为首的将领撑不住，率先单膝跪地：“末将治军不严，自知有罪，请王爷责罚。”

此人名为邬九思。这是个长相斯文的青年人，三十岁上下，看上去比桑干更像个风度翩翩的儒将。

他并非授衔副将军，而只是参将——当时昱都一纸调令来得突然，墨城营无人可用，元封归京前的安排是原本的四个参将共同统领军务。但去年年底他熬够资历升了半品，成了墨城营实际上的话事人。

“你是罪过不小，”桑干指着褚不庭案边的册子，冷笑道，“不论操练如何，单看西北军的政务，何时这般混乱过！”

安泫青把他指的那本册子拿起来翻了几页，后半本乱倒是说不上，只能说比起前半本，的确有很多模糊之处，同西北军一向的标准相去甚远。

桑干右将军职位摆在这儿，在战时更是褚不庭挂将军印的副将军，邬九思自不敢出言辩驳。只是，帐内除了桑干，也并没有其他人出言训斥他。

褚不庭一直垂眸批文书，燕北山在旁侧倚柱抱臂一言不发，聂政站在门帘边，一副置身世外的神情。而那个他不认识的，长相俊美的男子则同王爷一样坐着，专心致志摆弄长桌上的沙盘。

他听见身后有人开口：“禀王爷，将军，属下亦有罪。”

“我等亦有罪！”

桑干嗤笑，凛冽的眼神扫过每个人，心道这个时候却会出来相袒护了。

“谁又说你们都没有罪了？”

军人只唯上级马首是瞻，上梁不正下梁歪，在军营的影响尤为恶劣。

安泫青暗道厉害，这邬九思看上去，人缘可是相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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