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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伯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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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景被一声贵客叫得惶恐,忙俯身见礼:“草民见过镜王殿下,……先生。”

安泫青一双桃花眼带笑,还是看得李恪景不自觉低下头。

“守元啊,将来入朝为官了,还天天低着头可不行。”安泫青示意他坐下,“别紧张。”

小环进来给众人上茶,多嘴道:“好俊秀的公子!”

安泫青笑骂道:“没大没小,管事没给你立过规矩?说了是贵客,还敢调戏人家。”

小环调皮地吐吐舌头:”王爷、夫人和贵客慢用,婢子下去啦。”

“倒是活泼。”褚不庭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

“十四五岁年纪,可不就该这样?”

“就你拿她当女儿养。”

“我当她妹妹不行吗?反正没当过哥,新鲜着呢。”安泫青清了清噪子,转向李恪景,“守元,你今天考得怎么样?”

李恪景恭敬地答道:“尚可。”

安泫青看出他心怀怯畏,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单刀直入道:“皇上等不及下个月,放榜后再过一旬,就要召开廷试。”

话音刚落,李恪景便肉服可见地慌乱起来,不过片刻便被强行压下。会试他很有把握,中举势在必得,但莫名畏惧殿试那主考的天子。

“放轻松点,”安泫青温声道,“殿试无非就是那些题,去年考了泛题,今年大抵考些农事水利之类,如某某州发大水,某某处要修路,还有边防……边防应当不考,当今皇帝不喜欢举子议论兵事……总之按你自己所思所想回答就是。也别怕皇帝,不过和你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说罢又轻笑,“只要别像我当年,挥毫泼墨间简直恨不得作篇檄文出来,逼得皇帝立刻写一封罪己诏。”

“先生……”李恪景默然。他内心同天下其他读书人一样,或多或少 都为安泫青感到惋惜——本朝从未有哪个状元及第三年有余,还只是在翰林院做个八品虚职的,哪怕外放当个县令,总归能有所作为,也好过成天在翰林院那狭小的值房里荒废时日。

“好了,今日请你来,主要还是王爷想见见你。”安泫青突然坐直身子,声音少了几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正式和严肃,“你应知王爷和我的用意,但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褚不庭还是无甚表情地端坐着,半分求贤若渴的样子都没表现出来,目光却从始至终都落在李恪景身上。

李恪景实在没看见他什么时候喝的茶,只见他面前茶盏少了一半的水。被王爷的目光注视,他的背不自觉挺得更直了,一颗冷汗从额角滑过:“是……是,恪景明白。”

他相信自己若是立刻离开镜王府,以安泫青的秉性,自己真的会从此与镜王一派划清界限,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曾来过镜王府。而若应了安泫青的邀,他李恪景便是是还未入仕就已站好队,也管不得上的是不是一艘贼船了。

如此一来,等待他的便是……

他虽对那些皇家秘辛一无所知,却看得懂局势——民间话本多传镜王殿下如何骁勇如何威风,若他与天子兄弟和睦,或无心大道,就不应放任这些话本在坊间流传。

李恪景只觉得当下摆在面前的这道题,比方才考卷上任何一道题都难以回答——今上固有荒淫之处,却远不及桀、纣之流,并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大钧如今虽山雨欲来,但总归还处于先前百年盛世余暖之中,这世道也并非一个烂得教人恨不得一脚踹翻的世道。

故安泫青任由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抿唇皱眉,并不催促他的答复。褚不庭则望着门外影壁上的浮雕,不知在思索什么,仿佛屋内一切都与他无关。

坐于下首的人还在沉思,安泫青旁若无人地偏头与自家王爷耳语:“万一他拒绝我们怎么办,王爷也不知道好言拉拢几句。”

褚不庭淡淡道:“本王看他八成会因对某人的盲目崇拜而答应。”遂不再言。

李恪景:……

正厅再大,左右也不过这点地方,您二位隔着张小桌,讲话再小声草民我也听得见的!

待三杯茶都凉透,李恪景终于擡起头来。

青年未谙官场之事的目光灼灼,安泫青知他已选定未来的路,便站起身,携着褚不庭走到他面前。

褚不庭对他要做的事隐有所感,心中略吃味。

安泫青擡手抚上面具,指尖稍一用力便将银面取下,对李恪景粲然一笑:“如此,最好不过。”

“守元,你有大才,切记不要辜负自己,更不要辜负天下百姓。”

对着光映照人的安泫青,有那么一瞬间李恪景其实想问,那先生又当如何不辜负自己?他斗胆看向一旁与安泫青比肩而立的镜王殿下,发现他正用一种平和的目光看着自己。

是了,这应当就是先生的答案。

李恪景想到无贫山庄的千百亩良田,想到那立于高岗的学堂,又想到诗文中的塞上江南,销光互市……他并未了解过任何褚不庭关于政事的主张,但有一种良才对伯乐的本能感知。

世人皆道先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却不知千里马亦是伯乐之“伯乐”。

他亦起身,挺直腰背,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地对面前二人行了一大礼。

“恪景定不负先生与王爷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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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马说》韩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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