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觉春深（2/2）

褚不庭揽着他：“物以稀为贵，小先生的墨宝，一幅就够了。”

“说起来，在西南的这些日子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安泫青忽然推开褚不庭，坐直了身子，很严肃地盘问他，“早中晚餐都按时吃没有？”

日常沉迷公务的王爷哪还能管得了这个呐，一日能有三餐就不错了。褚不庭再次灵机一动：“说到这个西南，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昆岭寨么？我的部下前些天才来信说把仰修的势力连根……”

安泫青擡手用扇子抵在他唇上，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问你呢，王爷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褚不庭面不改色：“这次去西北，我一定听小瑾的，好好吃饭。小瑾，还有几个时辰你我便要分别，你忍心这时与我置气么？”

“我怎么不忍心？我铁面无私，我铁石心肠!你到太学十二斋打听打听，学生们是不是都这么称颂我？”安泫青嘴上还这么说，面色却稍霁，褚不庭又紧着说了几句好听的，并反复保证自己会按时吃饭才将人哄好。

堂堂状元，文曲星下凡，就为王爷不好好吃饭这事都能直谏不讳，安泫青实乃贤良忠臣也！怎么一旁没个史官给他记上呢，若在列传里加上这么个事迹，绝对是彪炳史册啊。

……

褚不庭一走，将最吵闹的小五也带走了，少了许多乐趣，连带着安泫青也安静下来。太学这边开始忙各种有的没的，山庄那边，苏迟跑了一趟南洋，要中秋前后才能回来，账本需要安泫青亲自对。这一来王府里唯一的主子就彻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王府一下又添了几分冷清。

小环这样正是花季的小姑娘受不住这份沉寂，整日想着如何让府里更有生机。后院的花花草草让她侍弄得长势喜人，一朝花期，便散作乾坤万里春。

“夫人，好多花都开了，出来走一走吧。”小环给花浇完水就去敲书房的门，裙摆和袖口还沾着水渍。

安泫青备课备了一上午，正心烦意乱被她这么一嗓子打搅，索性把书卷往桌上一扔不干了。守在一旁的白月奴很有眼力见儿地跳上书案去蹭他的手背，被他抱起来好一顿揉搓。

门一推开，满园春意便被穿堂风携进屋内，驱散了滞塞的空气。

原来是不觉春深。

此时的西北，大抵才回暖罢。

听说那边春天也会下雪。

西北如今局势不乐观，褚不庭想必忙得没有闲暇欣赏春日好景，那只有自己多替他看看了。可惜没有相机否则将这花团锦簇拍下来寄到西北该多好。

安泫青突然想到，自己虽然写字丑，但画画还是可以的。他小时候跟着孤儿院院长，那是个有些古板的老头，脾气臭却很爱带着孩子们搞艺术，安泫青跟他学过国画。

“小环，家里有没有颜料？”

“库房里有一盒，夫人要画画吗？我去请管家伯伯给您拿。”

半刻钟后，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文房四宝与磨好的颜料被整齐地摆在上面。为了方便作画，安泫青特地换了件窄袖的衣服，还束了马尾。

他画的是写意，单画三两枝红杏什么的还有几分韵味。可看着园中草木，不免心生欢喜，连一棵杂草也要画下来，画纸便越来越满，也逐渐看不出什么是什么了。

画毕放下笔，他才觉得这画实在太满了，简直没法儿看，哭笑不得地将这幅巨作晾到一旁，重新拿了张纸。

落日西斜，终于画出一幅能看的。

这回画的是墙角的桃树。先前这桃树光秃秃的，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存在感低得几乎与院墙融为一体。经过小环的照顾，竟是开了一树繁花。

满纸粉红，与冷面王爷必是绝配。

安泫青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又提笔在树下添了两只浅黄色的蝴蝶。忍不住就跟着哼起来：“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一旁研墨的小环听着这欢乐的曲调和一言难尽的歌词，觉得接下来大半个月自己的脑子都要被“缠缠绵绵”占据了。

画完小蝴蝶，安泫青左看右看颇为满意，当即便决定题字盖印寄到西北去。他那字单看是丑了点，可放在画上那叫画家题字，别有意趣。

思来想去他写了句“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春树暮云，啧，多美好啊，简直不能再浪漫了。

再盖上个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印章，忽然觉得这画吧，送给褚不庭有些可惜，应该捐给中国美术馆。

也罢也罢，就当便宜他了。等他二人百年之后这幅画要是出土了，怎么也得进故宫博物院啊。安泫青吩咐小环看着院子里晾着的话，哼着他的两只蝴蝶悠哉悠哉地飞到厨房去了——

大艺术家画累了，肚子饿就该吃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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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两只蝴蝶》庞龙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春日忆李白》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