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何谓超凡(下)(2/2)
难不成还真要当一回愚公?可要是用爪子一点一点凿的话,他一辈子也凿不完一座碑啊!
许振无法再感应到更多信息了,投射到潜意识里的毕竟只是碎片,要想获知完整信息,恐怕得找到真正的湮灵碑才行。
想到这里,他再度看向世界地图,燕京附近的那座亘字碑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湮灵碑的体积那么大,几乎接天连地,如果真的在燕京附近,他怎么会毫无察觉?
*
超务司众人虽然已经搬进新基地有段日子了,但实际上,这个机构此前一直在筹办阶段。
经过了超凡者游戏现世、打捞飞船残骸未果、外星人格罗萨现身、陨石撞击风波与研究所事件之后,以原定司长归鹤鸣的卸任作为结束和开始,确认机构成立的文件终于正式下达了。
正式成立的超务司并不隶属于国安局,而是一个直接对最高领导人负责的独立部门。当然,总书记没有精力亲自管理,他指派了一名军方高层,竟是归鹤鸣和归远岫的爷爷,归华璨老将军。
归老将军也不亲自管事,只是坐镇幕后督正方向,担当起司长一职的是刺隐。刺隐兼任对策中心处长,同时阿刽、皮影、千列星宫分别接管了舆情处、情报处、秘器保管处。
至于最后的缉查处,仍只有许振一个成员。
缉查处的职责暂时只有一个,就是收缴秘器。许振别看年纪小,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论上交‘雾灵’、缴获‘五蕴皆空’还是带回周行,都能证明他可以轻松胜任这份职责。
这之后,超务司准备了一个月之久的集结动员终于开始了。
超务司基地坐落在燕京某个不起眼的大院里,门口连块牌子都没有,经过的路人乍一看都会以为是个破落小区,但其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就在行政中枢的边上。
这天,超务司的院门四敞大开。
上午八点,一辆大巴车准时驶进了院里,车门开启后,几十位高矮胖瘦年龄性别不等的乘客排队下了车,三两一堆聚在大门口处。
他们擡目望去,只见一面影壁正对大门,将院里情形挡得严严实实,影壁旁站着一位二十五六的小伙子,手拿一本名册展臂招呼:“大家安静一下,我们先点个名……”
“周倩。”“到!”“沈碧茹。”“到!”“余叔岩。”“这儿呢。”“……”
人群里,周倩戳了戳沈碧茹的胳膊,小声嘀咕:“你说到底什么单位这么神秘,办公地点居然在中央政务区。”
“一级保密部门可不是开玩笑的,对了,你来之前怎么跟家里人说的?”沈碧茹有点紧张。
“就说工作调到军方,相当于参军了呗,所以吃住都得在军营,不能回家。”周倩道,“教官不是统一过说辞吗,你为啥问这个?”
这些都是岗前培训里讲的,而整个培训内容基本上都跟保密相关。保密到什么程度呢,连给他们培训的教官都不知道他们要调去哪里。
“我就是觉得奇怪,”沈碧茹说,“一般的保密部门也没到这个程度,人家国安还准点上下班呢。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然连门都不能随便出,跟上戈壁滩造核弹似的。”
“马上就知道了,快快,列队了,你站我后边。”
小伙子点完名,组织大家列好了队,说道:“我叫周行,保管处的,今后和大家就是同事了,请多多关照。我先带大家到礼堂,等会儿开动员集结大会。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先憋住别问,等开完会就知道了。”
说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副眼镜相当奇怪,其中一半没有镜片,只有个框,另一半干脆连框都没有,是一整面黑色。
绕过影壁,对面是平平无奇的两栋曲形大楼,一左一右围成半个环,抱着一座圆形喷泉花坛。周行领着他们从两栋楼中间的宽阔空地穿过,一边介绍:“右边是你们今后的宿舍,左边现在暂时用作宿舍、办公楼和训练场,超务司的整套领导班子都住在那里。你们切记,不要随便靠近那栋楼,要是不得不去,不要靠近一楼左侧的走廊。”
“为什么?”人群里一个四十多岁、头发茂密、看上去精明强干的男人问到。
周行没回答。穿过两栋楼,面前是一座看起来更气派的楼,他领着他们走了进去,“这是今后的正式办公楼,也是礼堂所在地。”
“小同志,超务司是咱部门的名字吗?咱们这个一级保密单位究竟是干什么的,您给介绍介绍呗。”男人不死心地又问。
“您先别问,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明白的。”周行道,“大家随意坐吧。”
礼堂很大,却只有几十个人,众人稀稀散散坐在了前排。
头发茂密男坐在了第一排,回过头对大家笑呵呵地说:“以后都是同事,要不咱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就从我开始好了。我叫余叔岩,以前单位的同事都喜欢管我叫余叔,不过我当然喜欢大家叫我岩哥,毕竟我还年轻着呢……”
周倩小声对沈碧茹说:“你看他那个故作风趣的样子。这种人我太熟悉了,不管走到哪都自诩领导,来新单位第一步就是树立,占住大哥的位子。”
“那是人家有组织能力。”沈碧茹说。
“切,有什么好争的,日久才能见人心。”
在余叔岩的带动下,现场气氛活络了起来,众人一个个自我介绍。
最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这群人是八仙过海,干什么的都有。
余叔岩此前是公检法系统的,周倩是从舆监局调过来的网警,沈碧茹是国安侦查员,还有几名来自军方的参谋人员、情报人员、科学家等等,最后还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竟然是从国内三大智库调过来的。
智库是干什么的呢?就是一群顶尖的文科大佬,凑在一起专门研究经济发展、社会现状、国际关系、全球战略……等等问题,研究成果小则出具白皮书,大则直接写内参上报□□。
更离谱的是,这群人在原单位就没有混得次的,大小都是个领导,余叔岩更是领导中的领导,那些军人全是军官,那群研究政策的也全是大佬。
这样的一群人,竟然被召集到了同一个单位。
介绍到最后,余叔岩抻低脖子,用他能使出的最神秘的语气告诉大家:“我为什么愿意放弃原先的职位,调到这里来呢,告诉你们吧,其实我就是得到了两条消息。”他已经拼命刻意压低嗓音了,但这个声音还是在大堂里余音绕梁,听得周行颇为无语。
“第一,”他紧张兮兮地竖起一根指头,“这个部门的领导是一位上将。第二,”他也不故弄玄虚,飞快将这枚重磅炸弹卖弄了出来,“这个部门直接对总书记负责!”
嚯!大家惊呆了。
直接对总书记负责?这、这是什么?这是直达天听,主席亲卫啊!
周行听不下去了,身处其中,他真不觉得超务司有这么牛逼,分明是个还没搭完的花架子。正巧手机响了,他干脆捂着听筒离开了礼堂。
周行前脚刚从左大门离开,一个黑衣年轻人后脚就从右大门走了进来。
余叔岩一擡头看见了他,自来熟地招呼:“你,对,就是你,瞎晃悠什么呢?快过来集合。”
年轻人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
“对对,你快过来坐下,刚才不是说了吗,不要乱走。”
见他慢半拍地走过来,余叔岩亲切关心又不失责备地说:“刚才怎么没见到你啊,是去上卫生间了吧,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都自我介绍完了,你来吧。”
“自我介绍?”
“随便说两句就行,不用害羞,以后都是同事嘛。”
“哦,你们好,我叫许振。”
“……”余叔岩等了半天,“没了?”
“……还要什么?”
“呃,比如你的来历啊,你的履历啊,你的特长啊梦想啊……要不就先说说你多大了?小伙子看起来相当年轻嘛,哈哈,像是才毕业的。”
一旁,周倩和沈碧茹说悄悄话:“这就是他们这种人的拿手好戏。明明和大家平级,却仗着自己的年纪倚老卖老,装出一副长辈样。你第一次对他恭敬,第二次听他吩咐,等到时间久了,这种相处模式就再也改不过来了,他不是你领导也能对你指手画脚。”
沈碧茹望着许振相当冷淡的脸,“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这厢,许振斟酌了一句:“其实还没毕业。”
“哟,”众人惊讶,“大学生啊,能破格招到这里来,能力一定特别突出吧。”
“也不是……”
“不是什么,小伙子就别谦虚了,”余叔岩见他坐得远,直接走过去把他拉到了群众中间,“离那么远干什么,坐近点啊,哎,我提议,大家都往中间坐一下怎么样?这样等会儿开会也好开,咱也方便说话啊。”
他脸上洋溢着一副老大哥的热情笑容,虽然作派相当社会,但托了那头茂密秀发的福,倒不显得油腻。在他的鼓动下,大家还真就汇聚到了中间的区域。
刚刚坐稳,礼堂的大门打开了,周行引着刺隐、皮影、阿刽、千列星宫鱼贯而入。
众人一看周行的神色,便知道这几位必是领导,正诧异于这个部门的领导竟然如此年轻,却见几个年轻人也不上主席台,就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肃穆而立,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近人情”四个字。
但凡是混过社会的,尤其余叔岩这种当官当成性格的,哪能习惯这幅架势,一时都有些不高兴。
他们沉住气等待领导的第一句话,心里甚至对这句话进行了万千设想,就在他们或怔愣或忐忑或不服或不屑的百般眼神里,刺隐开口了,他说:
“许振,你过来。”
许振:?
为什么都在cue我?
刺隐有一双薄唇,唇角天生下陷,唇峰犀利,唇线分明,使他看上去就不好接近。他的神色很郑重,绝不是在开玩笑,许振有点懵,“我也要过去吗?可我不是领导。”
“不过来也行,你就坐那吧,”刺隐脸色一厉,“许振,你的处分下来了。”
“啊?”许振吃了一惊,心说我啥时候背处分了?
他只吃一惊,其他人吃了十惊,尤其余叔岩,简直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竟然不是新人,而是元老?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情况,他捋了捋自己胸脯,不过还好,他只是个成员,不是领导,不然自己岂不是一来就把路走窄了吗。
余叔岩拿余光瞥了事不关己的周行一眼,认定许振是和此人同一级别的跑腿小弟,而且还是个犯了严重过错的小弟。想到这里他心里一乐,没想到来到新部门的第一项活动是围观杀鸡儆猴……
虽然很不该把自己比喻成猴,但他认为,事情无疑是这样的:新部门的几个领导都太年轻,担心镇不住他们这些老油条,所以要在开会之前处分犯了错的小伙子,杀杀他们这群人的脾气。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这个莫名其妙就要背处分的小伙子生出一丝同情,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不光余叔岩这样想,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周倩和沈碧茹也不例外。而他们这样想的同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不屑。杀鸡儆猴的戏码在职场屡见不鲜,他们看得太多了,这招对他们没用。
杀鸡儆猴?看猴杀鸡还差不多。哎,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刺隐不知道、也无需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脸一板,冷冷说道:
“还不明白?你以为你杀了那二十多人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许振,那是二十个人,不是二十头猪!你哒哒哒一梭子没了,完了就给忘了!?”
许振:“……”
余叔岩:“……”
周倩沈碧茹:“……”
其他人:“……”
“也……没忘……”许振说。他有点嗅出味了。
刺隐:“没忘?我看你忘得挺干净的。”
许振:“不是……你说这干嘛,这个事它无关紧要吧。”
余叔岩周倩沈碧茹众多大佬:“……”
等、等一下,你们到底在说啥?
什、什么无关紧要?
刺隐:“你要真是一梭子下去,那还好了,你为什么把人家心脏掏出来?掏出来还不算,还要当着人面捏爆?彭局在听审会上怎么为你作保的?当时你把千列岁杀抡成个血呼啦差,彭局还为你向总书记保证,说你绝不手段残忍,你呢?我们之前在岛上发现一个脑浆爆开的死人,也是你的杰作吧,徒手捏爆头盖骨,除了你许振我还真想不出别人。”
许振不屑并不服:“干嘛,我杀人还得考个证啊?再说后头那个不是我杀的,我就是怀疑他头里有东西,撚开看看,那东西不也交上去了吗?”
刺隐冷哼:“高考近在眼前,你心思往正道上用用,过几天转学手续办下来,给我踏踏实实冲刺半年。”
此时阿刽也开腔了:“对啊许振,现在学习才是你的当务之急。秦总书记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归司令也屡次问起你,可不要让他们失望啊,争取考个重点大学。”
“嗯嗯,我知道的。”
“好了,”刺隐最后说,“你的处分也没什么,就是记过一次,你也长长记性,下次做得干净点。”
“嗯嗯,下次一定。”
此时此刻,如果余叔岩拥有穿越的能力,他不会穿越到古代虎躯一震散发王霸之气、不会穿越到未来开着外挂横扫星际、也不会穿越到玄幻世界修成天下无敌,他一定会穿越到十分钟之前,狠狠抽自己十个嘴巴子。
他为啥这么贱啊?啊?为啥要把许振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不对,他为啥要和许振搭讪?……还是不对,他为啥长了一双能看见许振的招子?!
路走窄了?不,路走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此时膀胱突然向他发出了水满为患的信号,这水是如此的来势汹汹势不可挡,让他的尬笑蓦然僵在脸上。
冷静,余叔岩,你能做到,你可以的,超级无敌螺旋棒棒余叔岩!
他擡起颤抖的手,抹了抹茂密的头发给自己壮胆,羞怯又不失沉稳地起身,“不好意思,人有三急。”小声说完,他迈开左腿。
下一秒,没站稳,啪叽栽倒。
许振急忙出手扶住,结果他不扶还好,余叔岩还能撑着椅子稳一手,他这一扶,余叔岩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到眼眶外面,直接仰面栽了个敦实。
“让您见笑了,我不是故意的。”许振把骨手收回袖筒里,为了展示秘器,他今天没戴假手,方才一直插在口袋里,这会儿不留神就拿出来了。
见笑?余叔岩都快见哭了。
别以为你藏起来大家就能装看不见啊,你这只手很明显不是人类的手吧!
这个新部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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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鹰联盟,耶西岛监狱。
一架武装直升机轰鸣而来,爬梯降下,一队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利落滑到地面上。这群人打扮相仿、身材相仿、姿势也相仿,就好像谁家生了一足球队的多胞胎。
“这该死的调令,”队长扶枪上前,“说得不清不楚,我们到底是来执行什么任务的?有什么任务需要到这个地方——”他展臂,“一座监狱来执行?难道是恶棍暴动了?”
接待他们的监狱负责人上前,就着他展开的手臂拥抱了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说,“伙计,相信我,这绝对是你一生中从未有过的经历。”
“但愿你说的是实在话。”
一行人走到会议室里,进去之后,负责人把所有门窗都关得严丝合缝。
他整个人显然已经激动得不行:“各位先生,原谅我刚才一直压抑着情绪,事实上我已经压抑了整整一周,自从我们发现它以来,我小心谨守着这个秘密,一丝一毫也不敢懈怠,并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持住那个地方,只等你们来一探究竟。”
“哦,可惜因为阿鲁特的事情耽误到现在,该死的战争!”见到队长的神情,他忍不住一再强调,“我说的绝不掺假,你马上就知道了。”
一边打开投影仪,他一边问:“队长信教吗?我是说,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当然,”队长理所当然地说,“如果有不信教、不祷告、不忏悔的军队,我无法想象他们有多么恐怖。”
“那么你马上就要见识到真正的神迹了。”
队长不屑,“我们是特种兵,不是处理灵异事件的巫师,请你赶紧说明任务内容。”
负责人打开投影仪,给他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显示的是监狱操场某个偏僻角落的画面,在开头十秒一切都静悄悄的,连个经过的人影都没有,第十秒上,原地凭空出现了一尊洁白的女性雕像。
真的就是凭空,不带任何特效的凭空出现。
队长愣了,使劲揉揉眼睛,回放画面再看。他没有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