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猫有大量（2/2）

秦曜顿了顿，终于肯正眼瞧他。

定定看了半晌，却只扔下一句：“随你。”便大步离去。

谢云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气笑了。

可他第二天还是来了。

因为第二天是四月二十，他的生辰。

他不想在府里过，他怕看见舅舅他们强忍难过还要欢欢喜喜给他庆生的脸。

也不想看见其他人。

所以一散学他就一个人去了御花园，在亭子里睡了一觉。

睡醒的时候天都黑了，他腰酸背痛，还是不想回去，就一个人去荡秋千，百无聊赖地想，谁会是第一个来找他的人呢？

小太监？宫女？还是他的小厮？

他甚至幻想舅舅又急又气，冲进宫来把他揪回去，一边骂一边给他塞点心，骂他小兔崽子怎么没饿死你？

想着那个场景他不禁笑出声来。

身前却突然多了一道光，照着他孤独的影子，摇摇晃晃。

他一怔，擡起头，就见秦曜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认真地问他：“你在和我赌气么？”

积攒了一日的委屈毫无预兆决堤，谢云生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经啪嗒啪嗒落下来。

秦曜吓得一呆，无措地伸出手，又犹豫着缩回去，“你……你怎么了？”

“我没有怪你，只是问问……别……别哭了……”

谢云生嘴很硬，“谁哭了？我才没哭。”

结果他一张嘴就哽咽了。

谢云生：“……”

秦曜：“……哦。”

谢云生就瞪着他。

秦曜没说什么风凉话，掏出手帕递给他，在秋千另一端坐下了。

秋千很大，容纳两个少年绰绰有余。

谁也不说话，安静地并肩坐了好一会儿。

秦曜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臂，不太自在地说：“侯府派人传信，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想接你回去。”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谢云生红着眼看他。

秦曜摇摇头，“我让母妃说你困了，已经在我那儿睡下，明日再回府，就把人打发了。”

谢云生一怔，错愕地看着他，“为什么？”

秦曜一贯面无表情，看他的眼神却很深，里面倒映着两簇昏黄的灯火。

“你虽然爱玩，却不会一声不吭地消失，伺候的宫人以为你出宫了，守门的侍卫却说没见你走，我就猜你躲起来了。”

“躲起来就是不想见人，所以我撒谎。”

这是谢云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认真地注视秦曜，他终于承认，秦曜除了脸之外，也有其他可取之处。

或许他们可以试着好好相处呢？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嘛。

谢云生破涕为笑，手搭在秦曜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说：“谢了，作为报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秦曜沉默良久，像是在隐忍，最后没忍住，瞥了眼他的手说：“你这只手没擦。”

谢云生：“……”

最后他还是把手擦了。

在秦曜肩头擦的。

秦曜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但看看谢云生泛红的眼，还是忍了。

被他圈着肩膀，听他絮絮叨叨地讲自己的身世，讲自己为什么不想过生辰，为什么要躲起来。

其实他们还没熟到可以分享秘密的份上，可正因为他们不熟，谢云生才能毫无顾忌的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这些年的生辰，我总会想，要是没有我就好了，我娘或许就不会死，她忌日的时候，他们也不用强颜欢笑。”

谢云生眼眶又湿了，望着浓墨一般的夜色，心里一片荒芜。

可秦曜的话在他心里投下一枚种子。

“没有你的话，你娘应该会很难过。”秦曜不带什么情绪地说：“她努力生下你，应该会希望你好好生活，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死在自己孩子诞生的那一天，若在天有灵，她应该会很遗憾。”

谢云生愣住，更猛烈的情绪席卷了他。

鼻子一酸，他崩溃似的捂住脸，哭出了声。

“我没有怪她的意思，对不起，娘……对不起……”

秦曜僵了一会儿，擡手拍了拍他的背，没再说什么。

等他哭累了，两人才一起回去。

秦曜提着灯，和他并肩走过黑黢黢的小路，走过长长的甬道，也走进了他的人生。

…………

风有些凉，谢云生瑟缩一下，睁开眼，一轮红日悬在天边，染透了半边天。

粉白黄红，各色花瓣落了他一身。

他抖了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醒了？”

谢云生一个激灵，回过头，秦曜正站在他身后，含笑看着他。

他俯身伸出双手，低声问：“跟我走么？”

谢云生犹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跳到了他怀里。

不用自己走，何乐而不为？

【看在这一觉睡得不错的份上，我就原谅秦曜吧。】

秦曜莞尔，真是大猫有大量啊。

他掂了掂谢云生，给他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他踩着夕阳余晖一步步往回走。

谢云生仰头看他，忽然凑过去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秦曜脚步一顿，垂下眼，嗓音温沉：“撒娇？”

【知道还问？】

谢云生不好意思，头埋起来，假装没听见。

秦曜眉眼舒展，腾出手揉揉他的猫头，低声说：“我很喜欢。”

“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