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猫有大量（1/2）
第7章 大猫有大量
谢云生的脾气就像一阵风，来时又猛又烈，去时无影无踪。
其实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他也没多生气，更多的是借题发挥好跑出来玩。
小猫活泼，大猫更活泼，需要更大的地盘给他自由活动。
他像巡视领地一样，从御书房出去就直奔御花园，边走边看，试图沿着这条熟悉的路拾取他错过的那些光阴。
春三月，香正浓，人间处处飞红。
谢云生钻入花丛深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吹起数片落花。
他伸爪去抓，抓下来咬了两口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当即嫌弃地吐出来。
【好傻，肯定是被这具身体影响了。】
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他抖抖毛，又往前走了几步，两棵青葱古树间，一架大红秋千跃入眼帘。
脚步一顿，他愣愣仰望。
脑中蓦地闪过几片零碎的画面。
在秦曜身边当伴读的那些年，他只来玩过一次秋千。
不是他不喜欢，相反，他非常喜欢荡秋千，那种仿佛要挣脱一切禁锢冲上云霄的感觉，常常让他爽的忘乎所以。
在外祖父家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去玩一会儿。
而在宫里，他不玩，纯属是那一次给他留下了阴影。
他自觉丢人，干脆不来，看不见就可以自欺欺人没发生过。
直到今日故地重游，他才知晓，原来人是没法骗自己的。
那些刻意被遗忘的记忆，如埋在地下的草种，只待春风吹过，便破土而出。
他跳上秋千，秋千不稳，立刻荡了起来，惊飞了栖息其上的蝴蝶和麻雀。
麻雀胆子大，落下来后蹦蹦跶跶跳到他面前，歪头黑眼珠灵活地来回转，好奇地看着这个它眼中的庞然大物。
谢云生也睁着蓝宝石般的猫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它，坏心眼上来，他故意伸爪去扒拉麻雀。
麻雀便又蹦蹦跶跶跑开了。
他高兴地甩甩尾巴，趴下来感受着秋千的荡漾，雪白的毛在风中飘舞，远远瞧着像一大团蒲公英，又像坠入红尘的一片云。
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不过如此。
谢云生熏熏然地想，“阴影”他之所以会记那么清楚，大抵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和秦曜交心。
…………
那天是谢云生的生辰，也是他母亲的忌日。
他母亲是生他难产去世的。
一出生，他就永远地失去了这世上最爱他的人。
所以每年他的生辰都不会大操大办，基本都是一碗面就打发了。
很小的时候他不懂，还问过父亲，为什么弟弟的生辰就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他的生辰就冷冷清清？
父亲便呵斥他没有心，母亲生你难产，你怎么有脸过生辰？
他被罚去祠堂跪了两个时辰。
跪到天黑，腿麻木的都不像自己的了，起都起不来，最后是小厮把他背回去的。
之后一连好几日他都无法正常走路。
他学乖了，再不为无人问津的生辰而不平，也接受了母亲是为生他而死，更认清了父亲根本不爱自己的事实。
他母亲崔文锦是永乐侯嫡长女，娴雅美丽，端庄大方，是上都有名的才女。
而他父亲谢成是宣平侯庶子，上面有个嫡亲兄长，爵位本轮不到他，可他兄长和父亲都死在了沙场上，老夫人大病一场，紧随其后。
于是这爵位就顺理成章落到了谢成身上，先帝抚恤功臣，赏了他不少东西，问他可有婚约，有无心上人的时候，他说没有。
先帝便下旨赐婚，把崔文锦许给了他，他欢天喜地领旨谢恩。
可婚后谢成对崔文锦却不冷不热，直到她怀有身孕，才说希望是个女儿。
结果崔文锦难产，拼尽全力生下儿子，便撒手人寰。
据伺候崔文锦的老嬷嬷说，当时谢成的脸色极为难看，甚至都不肯抱一下谢云生，假惺惺掉两滴眼泪就让人去永乐侯府报丧。
葬礼上谢成几度哭到差点晕厥，人人都夸他用情至深。
结果不过一年，他就另娶继室进门，美其名曰谢云生太小，需要母亲照顾。
继室进门时便已有两月身孕。
谢云生那时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长大后从府里的老大夫口中得知，原来他的继母白氏是父亲早年的心上人，只是门第悬殊，他祖母不同意，两人才散了。
白氏这些年竟也一直没嫁。
熬到老夫人西去，他娘香消玉殒，再没人能干预谢成，谢成便直接把人娶回来了。
后来白氏入府七月就诞下一子，暴露了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的事。
谢云生的外祖母立刻让他舅舅送了两个嬷嬷、四个丫鬟和四个小厮来。
若非那时谢云生太小，身子骨又弱，怕路上经不起颠簸，他外祖母早就派人把他接走了。
有永乐侯府震慑，白氏也不敢明目张胆对谢云生怎么样，谢云生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检查，但凡动一点手脚，立刻传信给永乐侯。
谢云生这才在自己家寄人篱下地活到了七岁。
七岁后，他被舅舅接走，去上都的永乐侯府住。
一直到十四岁，他被选中给皇六子秦曜做伴读。
按理说本朝皇子八岁便开蒙读书，伴读早早就安排上了，不会等到十几岁才选。
但秦曜是个特例。
他之前确实有个伴读，比他大两岁，心思深沉偏执，嫉妒秦曜聪慧又得所有人宠爱，就趁着出宫玩的时候买通乞丐，想让他们把秦曜绑了狠狠揍一顿，再扔到城外。
届时他再扮演英雄，把人救回来，秦曜感念他的恩情，肯定会更加信任他，依赖他。
可惜秦曜太聪明，早早发现端倪，在对方骗他去暗巷的时候踹他一脚就跑了，找人救自己，这才安然无恙回宫。
这件事给秦曜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彼时他已十一岁，性子比上面的哥哥还沉稳，便说自己不需要伴读，不找了。
就这样空了四年，到他十五岁时，玉贵妃觉得他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便做主重新给他选伴读。
精挑细选后，她定下了谢云生。
谢云生刚到秦曜身边的时候，两人都不怎么说话。
他能感觉到，秦曜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可能是嫌他吵，也可能是嫌他穿的太花哨艳丽，每次他从秦曜眼前过，秦曜都皱着眉，看他一眼就别开脸，像被刺到了眼睛。
那时谢云生也有脾气，不喜欢贴人冷脸，他不爱搭理自己他就找别人呗，又不是离了秦曜就活不了。
结果他和别人关系越好，秦曜看他的眼神就越冷漠。
有一次谢云生故意问他：“你是不是讨厌我？那我明天不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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