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门永远开着（2/2）

暴雨冲坏了葡萄架的支架，曾孙带着新姑父修。两人踩着梯子绑铁丝时，重孙在劲。父亲望着三个背影叠在缸边——曾孙的肩膀宽了，新姑父的手稳了，重孙的声音亮了，像棵分了三杈的石榴树，根都扎在同片土里。雨停后葡萄架的影子落在水里，红鲤游进去转了圈，像在验收新的成果。

重阳节全家去祖坟，新姑姑捧着缸里的绿萍，轻轻撒在太奶奶的坟头。“奶奶，我来认亲了。”风卷起绿萍的碎影，像群绿色的蝶，绕着坟头飞了两圈，才慢慢落下。父亲望着这幕，忽然想起太奶奶总说“缸里的草通人性，能认得回家的路”，现在这绿萍和当年的水草，隔着香火，都在做同件事：把新的牵挂，送进旧的时光里。

回到家时，月光已经漫过缸沿。新姑父往缸里丢了颗石榴籽，说“添个新成员”。红鲤游过来接住，尾鳍扫过的水痕把籽的影子晃成圆，像颗刚种下的希望。重孙趴在玻璃顶上喊：“鱼鱼，要让它发芽哦！”红鲤跳出水面，溅了他一脸水，像句湿漉漉的应答。

父亲对着那团流动的暖笑了，眼角的皱纹里，会发芽的糖粒又多了几颗。他知道这口老缸会一直蹲在这里，门会一直开着，红鲤会一直记得每个回来的脚步，顶针会一直传着不灭的温度，甜水里的牵挂会一直泡着，养着新的时光。因为家从来不是紧闭的门，是无数个“我回来了”的回声，在缸边的风里打着转，永远甜，永远暖，永远等着下一个身影，笑着走进来，说声“我回来了”。

风穿过葡萄架，带起片新叶，落在玻璃顶的红鲤影子上，像给等待盖了个章。红鲤的尾鳍，轻轻晃了晃，像在说：随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