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长不圆的月亮(1/2)
月光顺着藤蔓淌到樟木箱沿时,掌心状的暖结正慢慢漫过铜锁。孩子们的指印在圆边上晕成浅粉,新冒的芽尖顶出嫩黄,红绒线的活扣晃成柔白,铜锁的指痕沉成深褐,像把四代人的颜色揉成个长不圆的月亮,把太奶奶的蓝布围裙、外婆的读报笔记、母亲的面盆、孩子们的布偶都拢在怀里,连箱底的枣籽芽都跟着轻轻颤,像被月亮的暖呵得发痒。
安安和妹妹趴在箱边,小手沿着暖结的边缘慢慢画圈。“给太奶奶的月亮量量新轮廓。”安安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枣泥,是昨夜撒种时蹭的,画到第七圈时突然停住——那是太奶奶当年给月亮剪纸的圈数,说“七圈的月亮最疼人”。妹妹举着银簪在圆心上点了个红点,“给太奶奶的月亮安个芯”,簪尖的红绒线突然缠上枣籽芽,把嫩红的子叶拉到圆心处,像给月亮缀了颗跳动的痣。
母亲端着太奶奶的粗瓷碗走进来,碗里的枣泥正泛着红光。“该给月亮添点甜芯了。”她的银镯子蹭过箱沿,带起的风让箱底的老花镜滑到暖结旁,镜片把月光折成束,正好照在红绒线的活扣上,像给月亮镶了圈银边。安安往碗里撒了把核桃碎,“让褐也跟着甜”;妹妹丢进颗花生,“让白缠着圆”。母亲笑着往枣泥里拌了勺蜂蜜,“黏的甜才抱得紧”。
箱角的童谣集被风吹开,夹在里面的月亮剪纸掉在母亲的备课笔记上。1995年的“启蒙课”旁,母亲写的“会发光”三个字,被安安画成了月亮的形状,圆边的空白处,妹妹用彩笔点了许多红点,指着枣籽芽的子叶,说“这是太奶奶的月光痣”。四代人的笔迹在纸页上团圆,像暖结的圆边,老的沉、新的浅,在时光里候着待融的暖。
晚饭时,朵朵把枣泥糕捏成月亮的形状,轻轻放在暖结的圆心上。糕的热气漫开的瞬间,长不圆的月亮突然亮了亮,褐的更沉,粉的更浅,黄的更嫩,白的更柔,像太奶奶的手在给颜色调温。安安和妹妹举着银簪在糕上戳出细孔,“给太奶奶的月亮留个透气的窗”。母亲往孔里塞了颗葡萄,“圆的窗才照得匀”。银簪尖穿过糕面的轻响,和太奶奶蒸枣时,锅盖碰锅沿的轻响重叠,像段软乎乎的月光谣,在时光里反复哼唱。
午后翻晒太奶奶的旧头巾时,从褶皱里抖出张泛黄的纸条。1970年的“望月记”:“月不圆,才容得下想;结不紧,才兜得住暖”。纸条的边角绣着半朵桂花,我把它贴在暖结的圆边上,花的影子投在妹妹的布偶兔子上——兔子耳朵上的红绒线,母亲特意接长了寸许,松松地搭在箱沿,像太奶奶当年给孩子们系的围巾,说“松点的暖才不勒人”。
安安突然要学剪月亮。她拿着剪刀在红纸上慢慢转,妹妹举着银簪在旁边比画,剪到第三圈时总把边剪歪。“你太奶奶剪的月亮从来长不圆。”母亲笑着往她们手里塞了块枣泥糕,“因为要给牵挂留个豁口”。阳光穿过三人的手,在暖结上投成个重叠的影,像太奶奶的手从老照片里伸出来,正帮她们把豁口捏得更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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