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掌心的绿(1/2)
栗子芽旁的新绿点顶破泥土时,安安的指印正按在樟木箱盖的“平”字中央。嫩黄的芽尖裹着褐泥,像从岁月暖结里钻出来的星,与孩子们的指印、藤蔓的卷须融成团软乎乎的绿,把太奶奶的铜锁、母亲的银镯、外婆的老花镜都拢在掌心,像捧着捧永远凉不了的暖。妹妹举着银簪往绿点旁扎了个小孔,“给太奶奶的新苗留个喘气的窝”,簪尖带出的红绒线缠上栗子芽,把褐与绿系成个温柔的结。
母亲端着太奶奶的粗瓷盆走进来,盆里盛着新剥的核桃仁。“该给暖结添点实料了。”她的银镯子蹭过箱沿,带起的风让箱底的玉米叶轻轻颤动,叶片的影子投在新绿点上,像给嫩芽盖了层会摇的被。安安往盆里撒了把栗子粉,“让褐也跟着实”;妹妹丢进颗花生,“让白缠着绿”。母亲笑着往核桃仁里拌了勺老面糖,“糯的暖才暖得沉”。
箱角的相册被风吹开,夹在里面的孩童指印画掉在母亲的日记上。1992年的“成长记”旁,母亲写的“会扎根”三个字,被安安圈成了绿点的形状,圆点周围,妹妹用彩笔描了许多细线,一头连着樟木箱,一头通向相册里太奶奶的手,说“这是太奶奶的掌纹”。我忽然发现,太奶奶的手纹照片里,虎口处的纹路竟和新绿点的根须重合——原来有些暖结,早被时光种在了掌心。
早饭时,朵朵把核桃泥蒸成了团状的糕,轻轻放在“平安”二字的暖结处。糕的热气漫开的瞬间,新绿点的芽尖突然挺得笔直,裹着的褐泥在晨光里泛着金,像太奶奶纳鞋底时,金线穿过布面的光。安安和妹妹举着银簪在糕上戳出细孔,“给太奶奶的暖结留个透气的窗”。母亲往孔里塞了颗杏仁,“圆的窗才照得匀”。银簪尖穿过糕面的轻响,和太奶奶砸核桃时,锤子碰石臼的闷响重叠,像段踏实的调子,在时光里反复低吟。
午后翻晒太奶奶的旧毛衣时,从袖口抖出个布包。粗布裹着半袋核桃种,1974年的油纸标签上,太奶奶写的“深栽”二字边角发脆,却在“栽”字的最后一笔处留着个绿点,像在指着箱底的新苗。我把种籽撒在藤蔓架下,安安和妹妹立刻用小手拢了圈土,“给太奶奶的新苗围个家”。圈里的土突然动了动,竟是昨夜埋下的南瓜籽冒出了尖,嫩黄的芽尖蹭着孩子们的指印,像在给暖结添新的圈。
暴雨突至时,安安和妹妹抱着核桃糕躲进樟木箱与墙壁的夹角。“雨打不散掌心的暖。”妹妹的声音带着奶气,怀里的糕香漫进箱缝的瞬间,新绿点的根须突然往深处扎,嫩黄的须根缠着栗子芽、花生藤,在箱底织出张黄绿相间的网,像太奶奶的手在给暖结编的摇篮。母亲把防潮布盖在箱上,动作和太奶奶给菜苗遮雨时一模一样,“好暖结经得住风雨,就像掌心,越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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