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碎光(2/2)
老人忽然指着旗袍下摆:“这里少了一针。”
果然,在最后一丛野菊的根部,有个极小的针孔空着。林砚之忽然想起母亲的话:“每件衣服都有心跳,没缝完的针脚,就是它在等你。”她颤抖着将顶针套上食指,银环贴着皮肤的温度,竟和记忆里母亲指尖的热度渐渐重合。
当银针穿过真丝的刹那,顶针与玻璃的碰撞声突然变了调。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呼气,又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母亲哼着童谣的尾音。林砚之盯着针尖带出的金线,那颜色和笔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上,母亲发间别着的野菊簪子一模一样。
“她总说,好手艺要藏在看不见的地方。”老人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布包,展开是枚锈迹斑斑的铜制顶针,“这是她出师时,她师父给的。”
两枚顶针在展柜台上轻轻相碰,清越的声响里,野菊花瓣又开始飘落。林砚之望着旗袍下摆渐渐饱满的针脚,忽然明白母亲没绣完的不是花,是藏在丝线里的路——从雁荡山的野菊丛,到这间亮着暖灯的展厅,针脚连成的轨迹,早就在等她来走完最后一步。
展厅的钟表敲响三点,阳光斜斜切过展柜。林砚之收起顶针时,发现老人已经离开,笔记本留在台上,最后一页写着:“雁荡山的野菊,每年霜降前开得最盛。”
玻璃上的指纹被风吹干时,林砚之仿佛看见母亲站在展台尽头,穿那件孔雀蓝旗袍,发间别着野菊簪。顶针碰在玻璃上的余响还在荡,混着花瓣落地的轻响,像谁在说:我在花开的地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