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将印泣血(2/2)
风隼与雷牙也警惕地看着那道正在消失的裂缝,脸色凝重。
涵婓缓缓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强行催动血核共生阵的负荷远超想象。他掌心那枚血核印记光芒黯淡了许多,微微灼烫。他看向炽骸,目光坦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炽骸将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三血符链枷锁已破,血灵宫旧制已崩。我涵婓无意僭越,但天穹城存亡系于一线,幽冥在外虎视眈眈,叛逆在内勾结外敌,万剑阁主更是包藏祸心已至宫门!此刻,我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力量!足以肃清叛逆、抵御外侮、守住这天穹城的力量!”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你,炽骸!可愿助我?!”
炽骸胸膛剧烈起伏,熔岩重锤上的火焰忽明忽暗。他看着涵婓苍白却坚毅的脸,看着磐岩如山岳般的守护,看着怒涛、风隼、雷牙眼中尚未熄灭的战意和信任,再看看灵玉台上宫主焦黑的残躯,以及地上那几块散发着诅咒气息的符链碎片…数百年的信仰与眼前残酷的现实激烈碰撞。
最终,他眼中的狂怒如同被浇上一盆冰水,渐渐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带着血腥味的凝重。他没有收回指向涵婓的重锤,但锤上的熔岩之光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守住天穹城…”炽骸的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熔岩里淬炼出来,“涵婓,老子姑且信你这一次!若你守不住…若你变成了下一个符链的操控者…老子第一个用这锤子,砸碎你的脑袋!”他重重地将熔岩重锤顿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算是默认了暂时的服从。
危机暂时解除,分裂的阵营暂时以四对二(血鸠、鬼骸叛逃)的局面初步稳定。然而,众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接近的巨响,如同天穹城的地基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整个灵枢大殿,不,是整个天穹城都剧烈地向上颠簸了一下!涵婓等人猝不及防,几乎站立不稳!
“嘎吱…嘎啦啦…”
令人牙酸的、巨大岩石结构被强行撕裂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如同远古巨兽濒死的哀嚎!大殿中心,先前宫主灵玉台所在的位置,坚固无比的星纹石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猛然向上拱起!一道深不见底的、边缘闪烁着幽暗紫黑色光芒的巨大裂缝,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裂缝深处,传来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无穷无尽的幽冥嘶嚎!浓郁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灰黑色雾气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地脉!是地脉核心!”磐岩将军脸色剧变,失声惊呼!作为与大地联系最紧密的血将,他最先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那属于天穹城生命源流的灵枢地脉,正在被一股无法想象的阴寒死寂之力疯狂侵蚀、撕裂!
“幽冥…是幽冥的力量!它们…它们不是在外面!它们在地下!它们…在啃噬天穹城的根基!”风隼将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感知风的流动,清晰地捕捉到那裂缝中喷涌出的、带着无数细小啃噬声的阴风!
几乎就在裂缝出现、幽冥死气喷涌的同一刹那!
“嗡——!”
涵婓体内深处,那枚刚刚因施展共生阵而消耗巨大、变得有些黯淡的血核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极度渴望与贪婪的悸动!它像一头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饥饿凶兽,疯狂地搏动起来!一股强大到涵婓几乎无法控制的吸力,猛地从他掌心爆发!
呼——!
那汹涌喷出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幽冥死气,竟如同遇到了无底漩涡,被强行拉扯,形成一股灰黑色的气流,疯狂地涌向涵婓的掌心!更确切地说,是涌向他掌心那枚饥渴搏动着的血核印记!
“涵婓!你做什么?!”炽骸惊怒交加地看着涵婓“吸收”幽冥死气。
“不…不是我!”涵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枚血核印记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它像一个独立而贪婪的生命体,疯狂地吞噬着那涌出的幽冥死气!更让他感到惊悚的是,随着死气的涌入,血核深处,一股冰冷、死寂、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意志碎片,似乎被这同源的力量…惊醒了!一股源于血脉最深处的、带着无尽古老与苍茫的悸动,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在他灵魂深处猛地炸开!
“呃啊!”涵婓痛苦地闷哼一声,捂住心口,身体不由自主地佝偻下去。掌心吞噬幽冥死气的漩涡却更加狂暴!
“涵婓!”磐岩将军一步上前扶住他,厚重的土黄色灵力试图输入涵婓体内进行压制。
然而,异变再生!
“吼——!!!”
一声暴虐、疯狂、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恐怖咆哮,猛地从那道巨大的地底裂缝中炸响!这咆哮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精神冲击,瞬间席卷整个大殿!磐岩、炽骸、怒涛、风隼、雷牙,包括正竭力抵抗血核吞噬之力的涵婓,所有人如遭重锤轰击脑海,眼前发黑,耳中嗡鸣,灵魂都为之震荡!
咆哮声中,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厚重粘稠黑绿色苔藓和腐败血肉的恐怖利爪,猛地从裂缝深处探出!利爪之上,缠绕着无数痛苦挣扎的怨魂虚影,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死亡与腐朽气息!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最精纯的幽冥死气与无数怨魂凝聚而成!巨爪携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无视空间距离,朝着正被血核异变和咆哮声双重冲击、心神失守的涵婓,狠狠抓来!
目标,直指他掌心那枚疯狂搏动、吞噬着幽冥死气的血核印记!仿佛那印记,是这来自幽冥深处的恐怖存在必欲夺之的禁忌之物!
“小心!”磐岩将军目眦欲裂,巨大的战斧本能地横挡在涵婓身前!炽骸的熔岩重锤、怒涛的骨盾、风隼的利刃、雷牙的雷枪也同时爆发光芒,轰向那只遮天蔽日的恐怖巨爪!
轰隆隆——!!!
五股狂暴的力量与那幽冥巨爪狠狠撞在一起!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炸开,将本就残破不堪的灵枢大殿彻底掀飞了半边穹顶!无数碎石断梁如流星般四射!
光芒与死气交织的中心,传来令人牙酸的、能量被强行腐蚀湮灭的滋滋声!磐岩将军的战斧发出哀鸣,斧刃竟被那黑绿色的苔藓和怨魂缠绕,迅速变得黯淡锈蚀!炽骸的熔岩被死气压制,怒涛的骨盾出现裂纹,风隼的利刃被弹飞,雷牙的雷枪炸成漫天电蛇!
五人的合力一击,竟被那巨爪硬生生挡下,甚至反压回来!巨爪上缠绕的怨魂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五道带着强烈腐蚀和灵魂冲击的幽冥死光,顺着五人轰击的能量轨迹,逆袭反噬!
噗!噗!噗!噗!噗!
磐岩、炽骸、怒涛、风隼、雷牙五人同时如遭重击,口喷鲜血,身形被狠狠震飞出去!炽骸和怒涛撞塌了半面墙壁,磐岩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风隼雷牙则被砸进一堆废墟之中!一击之下,五大血将,尽皆受创!
那幽冥巨爪只是微微一顿,上面被轰散的怨魂迅速重新凝聚,带着更深的恶意,再次抓向半跪在地、正竭力对抗体内血核暴动和灵魂刺痛的涵婓!速度快如闪电!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
“嗡!”
涵婓腰间,一枚古朴的、刻着古老兽纹的青铜令牌——正是他统帅旧部玄甲军的将符——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这金光并非防御,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自毁般的燃烧意志!
“吼——!”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愤怒、更加威严、仿佛来自荒古的兽吼在涵婓灵魂深处炸响!是帝兽的意志!它似乎被这来自幽冥深处的挑衅和涵婓濒死的危机彻底激怒!
燃烧的金光瞬间没入涵婓掌心那枚疯狂搏动的血核印记!
轰!
血核印记仿佛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金红烈焰!那吞噬幽冥死气的漩涡被强行逆转!一股融合了帝兽本源之力、血核之力以及涵婓自身意志的狂暴能量洪流,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从涵婓掌心喷薄而出,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焚尽诸邪意志的金红色光束,狠狠轰向近在咫尺的幽冥巨爪!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金红光束与幽冥巨爪碰撞的刹那,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能量湮灭之声!巨爪上缠绕的怨魂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瞬间汽化!覆盖其上的黑绿色苔藓和腐败血肉被金红烈焰疯狂焚烧,发出滋滋的恶臭!那巨大的爪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透明!
“嗷——!!!”裂缝深处,传来那恐怖存在夹杂着痛苦与暴怒的咆哮!
然而,那金红光束在焚毁了巨爪大半后,终究因涵婓力量不足和血核的剧烈反噬而迅速黯淡、消散。
那被重创、缩小了数倍、变得虚幻的幽冥巨爪,带着无边的怨毒,在彻底缩回裂缝之前,其爪尖残留的一缕最精纯的幽冥死气,如同毒蛇般,避开了涵婓的防御,狠狠刺入了他的右肩!
“呃!”涵婓身体剧震,如遭电击!右肩瞬间失去知觉,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疯狂侵蚀与诅咒的力量,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血肉,沿着经脉,疯狂涌向他心口那枚躁动不安的血核!
同时,帝兽意志在爆发出那决绝一击后,也似乎消耗巨大,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在涵婓灵魂深处沉寂下去。那枚作为媒介的玄甲军将符,在金光爆发后,已然布满裂纹,灵性尽失,化为凡铁。
地底深处那恐怖存在的咆哮渐渐远去,巨大的裂缝边缘紫黑色光芒闪烁,似乎有强行闭合的迹象,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幽冥死气溢出。
残破的大殿内,死寂一片,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碎石滑落的簌簌声。尘埃弥漫,硝烟未散。
涵婓半跪在废墟之中,右手无力地垂着,掌心那枚血核印记灼热得如同烙铁,疯狂搏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右肩伤口处,一丝丝灰黑色的死气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向心口蔓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核深处那股被幽冥死气刺激而苏醒的冰冷意志碎片,并未沉睡,反而因为这股新注入的同源死气而变得更加活跃、更加贪婪!它在低语,在渴望,仿佛要将他拖入永恒的幽冥深渊!
他缓缓抬起左手,抹去嘴角被刚才能量冲击震出的血迹。目光扫过四周:磐岩将军拄着战斧艰难站起,铠甲破碎,嘴角溢血;炽骸从瓦砾中爬出,熔岩重锤黯淡,气息紊乱;怒涛、风隼、雷牙相互搀扶着,个个带伤,脸色苍白。他们看着涵婓的目光,充满了惊骇、疑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对那幽冥巨爪的恐惧,对涵婓方才展现出的、那能吞噬幽冥之力的诡异血核的恐惧,对那来自帝兽却又瞬间沉寂的恐怖力量的恐惧。
殿外,万剑阁主“吊唁”的队伍,恐怕已至宫门。那虚伪的哀悼声,似乎已穿透残垣断壁,隐约传来。
内忧(叛将、血核失控、将帅皆伤),外患(幽冥侵蚀地脉、恐怖存在窥伺、万剑阁虎视眈眈),前所未有的绝境,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扼住了涵婓的咽喉,也扼住了整个天穹城的命脉。
涵婓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被灰黑色死气侵蚀的右手,以及掌心那枚如同活物般搏动、散发着不祥红芒的血核印记。血鸠叛逃前那怨毒的诅咒、鬼骸遁入幽冥的裂缝、地底恐怖存在的咆哮、血核深处冰冷的低语…无数混乱而危险的碎片在脑海中碰撞。
他猛地攥紧了左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强行压下身体与灵魂的双重剧痛和血核的疯狂悸动。他抬起头,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在深渊中点燃的两点寒星,锐利得刺破弥漫的尘埃与绝望。
“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彷徨的铁血味道,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血将的耳中,不容置疑,更不容拒绝。
“天穹城还没塌。”
他缓缓地、一寸寸地,从跪地的姿态挺直了脊梁。染血的统帅战袍在从残破穹顶灌入的狂风中猎猎作响。掌心那枚躁动的血核印记,随着他意志的强行凝聚,搏动的红光竟被硬生生压制下去几分,虽然依旧灼热,却不再那么失控地外溢。
他染血的视线扫过伤痕累累的部下,最终定格在大殿之外,那隐约传来的虚伪喧哗方向。肩头的幽冥死气如附骨之疽,血核深处的低语如同恶魔的诱惑,但此刻,他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战意。
“想啃下这座城…”涵婓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血的寒铁,一字一句砸在废墟之上,激起一片死寂中令人心悸的回响,“得问过老子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