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晶疑云（2/2）
那哪里是什么净血炎晶？！
分明是一个以宫主力量为外壳、以血灵宫封印符文为锁链、囚禁并伪装着幽冥亲王被肢解下来的、依旧保持着部分活性的断肢的恐怖容器！
“嗬…嗬…”低沉、沙哑、如同破旧风箱拉扯般的嘶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那只刺出晶体的手指，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曲，试图抓住什么，指甲在晶壁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留下道道墨绿色的粘稠痕迹。
“妖晶！是幽冥妖物！”
“白羽大人！晶里有怪物！”
“统帅！快退！”
距离最近的士兵们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脸上充满了被欺骗的震骇与面对未知恐怖的极致恐惧。光罩边缘的赤瞳派系残余士兵，眼中更是闪过惊疑不定的光芒，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视线在白羽和那诡异的晶体间来回扫视。
白羽托着晶体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点针尖大小的墨绿色幽光骤然放大，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般迅速晕染开，瞬间覆盖了整个瞳仁！一股非人的、冰冷的、带着母树意志的漠然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冥顽…不灵。”白羽（？）的嘴唇开合，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清冷如冰泉，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僵硬感和奇异的叠音，如同两个意志在共用一副声带，“圣物…不容…亵渎！”
他那只空闲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指尖缠绕着墨绿色的死气与赤红色的血灵宫剑气，带着洞穿虚空的厉啸，直抓涵婓因剧痛和震撼而微微失神的咽喉！这一击狠辣刁钻，时机把握妙到毫巅，分明是要趁她心神失守、识海混乱之际，一举格杀！
“吼——！”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微弱却饱含极致暴怒的咆哮在涵婓脚边炸响！
是帝君兽！
这头油尽灯枯的巨兽，不知从何处榨出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它那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猛地搏动了一下，黯淡的金瞳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刺目光芒！它没有力量扑击，甚至无法抬起沉重的头颅。它只是拼尽全力，猛地一甩那如同枯槁树枝般的兽尾！
“啪！”
布满灰败鳞甲的兽尾，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狠狠抽在白羽（？）抓向涵婓的那只手腕上！
力量不大，甚至未能击破白羽护体的气劲。但这一抽，时机、角度妙到毫巅！不仅精准地格开了那致命一爪，兽尾末端几片即将脱落的鳞甲，更是在白羽手腕内侧的皮肤上，刮擦而过！
“嘶啦！”
白羽雪白的衣袖被撕裂一小片。
手腕内侧，那抹之前一闪而逝的墨绿色纹路，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根本不是什么纹身或伤疤！
而是一截活物！
如同一条缩小了无数倍的幽冥母树根须！它深深嵌入白羽的血肉之中，墨绿色的“表皮”下，无数细微的、如同神经束般的脉络在疯狂搏动，正贪婪地汲取着白羽的生命力与灵力！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截根须的末端，分裂出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触须，正沿着白羽的手臂经脉，向着他的心脏和头颅方向，无声而坚定地蔓延！其中几根最粗壮的触须，已然延伸到了他脖颈的皮肤之下，微微凸起，如同皮下蠕动的青色蚯蚓！
兽尾一击之后，帝君兽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巨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峦，轰然伏地，气息奄奄，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唯有左爪上那圈图腾，还残留着针尖大小的、随时会熄灭的青芒。
“白羽大人…被寄生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在他手上！”
“怪不得…怪不得血晶里有怪物！他被幽冥控制了！”
士兵们的惊恐瞬间转化为极致的混乱和猜疑！尤其是那些忠于涵婓、经历过昨夜兵变惨剧的血刃卫和亲兵，更是如临大敌，血刃瞬间出鞘，煞气腾腾地对准了白羽！
“保护统帅！诛杀邪祟！”亲卫队长目眦欲裂，嘶声怒吼，带着几名血刃卫就要扑上。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
“啵…”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从白羽手腕上那暴露的墨绿色根须中传出。
一缕缕无色、无味，却带着极其微弱甜腥气息的雾气，从那搏动的根须表皮渗出，迅速融入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距离最近的几名血刃卫和亲兵，动作猛地一僵！
他们脸上因愤怒和戒备而紧绷的肌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平，变得一片空白和茫然。眼中的神采迅速褪去，被一种空洞的、麻木的墨绿色取代。他们高举的血刃缓缓放下，握刀的手也松弛下来。
“奉…宫主密令…”其中一名被雾气笼罩的血刃卫，眼神空洞，嘴唇机械地开合，发出平板无波的声音，与白羽（？）之前的声音诡异地重叠，“白羽大人…奉旨…诛邪…阻挠者…视为…叛党…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他身边几名同样被雾气侵染的士兵齐声应和，声音死寂而冰冷。他们僵硬地调转刀锋，不再指向白羽，反而对准了身旁那些未被雾气影响、依旧对白羽充满敌意和戒备的袍泽！
“小心雾气！屏息！是记忆篡改毒！”涵婓强忍着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和灵魂深处三重记忆冲击带来的眩晕感，厉声嘶吼示警！她认出了这甜腥的气息！与昨夜秦烈脊柱裂开时释放的、以及地脉裂缝中弥漫的毒素同源！是幽冥母树神经毒素的进阶形态，能在无声无息间覆写记忆，植入效忠指令！
她的警告在混乱中显得如此无力。那甜腥雾气扩散的速度远超想象，如同无形的瘟疫！越来越多的士兵眼神变得空洞，动作变得僵硬，口中喃喃着“奉宫主密令”、“诛杀叛党”、“保护白羽大人”等混乱的指令，将武器对准了昔日的战友！
“王五！你疯了？！我是李四啊！”
“赵统领！醒醒！你看清楚！白羽他手腕上有怪物！”
“杀！杀光叛徒！宫主万岁！”
怒骂、呵斥、惨叫、兵刃碰撞声瞬间响成一片！裂缝边缘，刚刚经历幽冥死气侵袭和帝君兽献祭悲壮的幸存者们，尚未从震撼中恢复，便再次陷入自相残杀的混乱地狱！赤瞳派系的士兵更是趁乱鼓噪，高喊着“诛杀涵婓，拥立白羽”，将水彻底搅浑！
“碍事…蝼蚁…清理…”白羽（？）那双完全被墨绿色覆盖的眼瞳，冰冷地扫过陷入混战的人群，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不再理会那些陷入混乱的士兵，注意力重新锁定了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涵婓。他托着那枚已经破裂、探出半截诡异手指的“血晶”的右手，缓缓抬起。晶体裂缝中涌出的墨绿死气和亲王残肢的疯狂意志，与他手腕上那搏动的根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力量波动，在他掌心酝酿！晶体表面的赤金色封印符文正在加速崩解，那只暗金骨甲包裹的断指，正一点一点地、顽强地从裂缝中向外挤出！每一次蠕动，都引得周围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涵婓…”白羽（？）僵硬地开口，叠音中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见证…亲王…归位…此乃…汝之…荣幸…”
他手腕上的根须搏动骤然加剧！更多的甜腥雾气喷涌而出，融入混乱的战场。同时，他抬起的右手，掌心对准涵婓，那枚囚禁着亲王残肢的破裂晶体，墨绿色的死光开始疯狂凝聚！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重。前有被寄生操控、手持恐怖晶体的白羽，后有陷入记忆篡改毒雾自相残杀的乱军，脚下是垂死的帝君兽和濒临崩溃的裂隙。识海中三重记忆的碎片仍在翻腾冲撞，圣主陨落的金红血光、玄甲魂印中绝望的哀嚎、亲王被肢解时的黑暗与疯狂呓语…交织成一片混沌的炼狱。
然而，就在这绝境之中，涵婓染血的唇角，却缓缓勾起了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她的目光，穿透了白羽掌心那凝聚的恐怖死光，穿透了他眼中翻滚的墨绿，死死钉在他脖颈皮肤下那几根因为根须搏动而微微凸起的、如同青色蚯蚓般蠕动的触须上。
一个画面，无比清晰地在她因剧痛和混乱而滚烫的识海中定格：第二重记忆闪回中，宫主吞噬玄甲时，那冰冷眼眸深处针尖大小的墨绿幽光，以及…他脖颈侧下方，在衣领遮掩的边缘，一闪而过的、同样细微的青色凸起！
一模一样！
“呵…”涵婓低低地笑了出来，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疲惫与彻骨冰寒。她无视那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无视周围混乱的厮杀，只是死死盯着白羽那双非人的墨绿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道：
“告诉我，被母树根须插进脖子和脑子的感觉…”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蕴含着某种破妄的力量，奇异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白羽（？）的耳中，也传入附近几个尚未被毒雾完全侵蚀、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士兵耳中。
“疼吗？”
涵婓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碎裂的冻土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她染血的指尖，缓缓抬起，指向白羽的脖颈，指向那些在皮肤下搏动的青色凸起。
“还有…”
她的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刀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洞悉，刺向白羽（？）那被墨绿彻底覆盖的瞳孔深处，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你…是宫主制造出来的第几个‘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