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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致王夭汝(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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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巨响。

——可别打出人命啊!

刚见识过芮礼怪物般力气的李琢光慌忙扑到门边,看清女厕内景象后,一句话便卡在嘴边。

还好,只是厕所的门板被她打碎了。

她用两根手指捏起碎成好几瓣的门板,一手拎着一个学生,像拎着两只兔子,轻松地把人拽出来。

“呕——!”

一声尤为响亮的干呕传了出来,李琢光小跑进去,便看到王夭汝扶着墙,浑身都在抖,厕所隔间里飞溅着血点和泛着酸味的黄点。

王夭汝长得很高,平时她总是弓着背,还坐到其她人都离开了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所以李琢光这时候才发现她至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得有一米九了。

可她薄得像一张纸片,手臂细得叫人觉得一折就断。

“怎么回事!”

怒气冲冲的教导主任跟在两个学生后闯进女厕,看到被芮礼拎在手里的两个混混,头顶仿佛生出具象的火焰。

“怎么又是你们?!整天不学好,净学点混混做派,还霸/凌上同学了,这次通报批评就算天王老子来走后门都没有用,你们吃定了!”

李琢光轻柔地拍着王夭汝的背梁,细长的女孩蜷缩在污浊的角落里,她的校服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脏点子。

她想抽回被李琢光握住的手,女孩手心的温度太烫,烫得她发疼。

但她刚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呕出来,没有力气抵抗李琢光的力气。

李琢光一只手伸进王夭汝的腿弯,打算将她横抱起来,但这具身体比她以为的要瘦弱许多,纵然王夭汝看着四十公斤都没有,还是差点带着王夭汝两人一起侧翻在地。多亏芮礼拉了她们一把。

“不好意思啊……”李琢光愧疚地捂住王夭汝泛青的胳膊肘,意图用自己掌心的热度缓解对方的疼痛。

“没……唔呃,没关系。”王夭汝推了两把李琢光推不开,只好就着对方的力气站起来。

外面混混一边挨训一边跟着脚下生风的教导主任离开,芮礼把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学生都赶走,直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王夭汝才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木板残渣。

“谢谢你们。”她终于把自己洗得褪色的校服从李琢光手里拽出来,声细如蚊地向二人道谢,“但你们还是别管我吧……她们很难缠,不要连累你们。”

她在洗手台前沾着一点水和洗手液搓了搓溅上污点的校服,明显大了一号的校服松松垮垮地罩在她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洗不干净的污渍,下摆处有一大截脱线。

李琢光和芮礼在后面等着,王夭汝就一直重复着搓洗衣服的动作,不擡头也不说话。李琢光等了一会儿,才迟迟意识到对方似乎在拒绝和自己一起走,只好和芮礼先行离开。

她们回了教室,王夭汝也很快从后门进来了,她身上的校服湿漉漉的,隐隐泛着一股酸臭味,离她近的学生捂住鼻子嫌弃地让开路,或是擦啦一声拖动椅子远离她。

她双手插在上衣的兜里,贴着墙走,李琢光给她让地方进去,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值日的学生扫了一眼王夭汝走过去的地方,手放在鼻子面前挥了挥,嘟哝着:“妖女怎么又变臭了?”

画黑板报的学生拿着一盒粉笔和湿抹布走过来,不管王夭汝有没有碰到,把她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死肥猪就是这么臭的。”

他学了两声猪叫,周围听到的学生都一齐哄笑起来。

李琢光皱着眉:“哪儿来的猪叫?”

后排的学生一愣,不约而同地往李琢光这里看来,好像没想到会有人打断她们的日常聊天。

王夭汝在边上扯了扯李琢光的袖子,被李琢光挣开了。

“李第一,这么仗义?”拿着湿抹布的学生边说边把抹布扔进水桶里,“你又不是刚转来的学生,还不知道王夭汝以前什么样吗?”

值日的学生拿着扫把:“哪个正常女的有她这种身高?指不定血统是什么欧洲没烧死的女巫后裔。”

他舔了舔嘴唇,不自觉地远离了望来的芮礼,双手攥住扫把柄,强装镇定地说完下半句:“你也别乱在这声张正义,等她把她的霉运都带给你就老实了。”

一旁反坐在椅子上的女学生也附和道:“和她一个初中的都说她性格怪,你现在好心帮了她,小心回头被她背刺。

“哪儿会有人走到哪儿被排挤到哪儿呢?肯定是她活该啊。”

李琢光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紧绷的脸庞与微眯起的双眼都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那捧着粉笔盒的男生猛地抿住唇,头颅带着身体后仰,好像所有声音都一下哽在喉咙里。

“李琢光!”

前方忽然响起重重拍门的声音,男生看到了救星似地喊道:“蒋老师!”他苦着一张脸走过去,“太吓人了,我还以为我要被打了。”

男生可怜巴巴地缩在蒋老师身边,蒋老师把教案拍在讲台上,叉着腰喊:“你又去教导主任那里告小状了?同学友爱你就永远不放在心上是吧?!”

男生悄咪咪火上浇油:“她刚才眼神真的很吓人啊蒋老师,还好你来了。”

李琢光直勾勾地盯着蒋老师,她眼中一闪而过一抹暗芒,迸溅出杀意。

被这样不似学生的目光盯着看,蒋老师不由得背后生寒,但她肩膀碰到了身后的男生,一下子清醒过来,撑着一张怒容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知错就改,还不敬师长,你这次必须要——”

“要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反问,蒋老师刹那间浑身僵硬,慢慢转过身去,看着来人:“吴……吴主任……”

“纵容学生霸/凌,你还有没有个为人师长的样子?”女人虎背熊腰,往那儿板着脸一站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恐惧。

“吴主任,我哪有纵容学生霸/凌呢,是、是……”

她小碎步地跑下讲台想要解释,但吴主任扭头就走,她只好点头哈腰地跟在后面说,也不知道吴主任有没有听进去。

失去庇护的男生悻悻走下台,不管走到哪里,李琢光死人一样的视线还是一直看着他,对他说:“你需要道歉。”

“道歉?!”他的声音惊愕到走音,“让我和那个死肥猪道歉?你有病吧,我*,*%¥#!!”

他呼吸急促地连着骂了十几句脏话,却没有用,李琢光反而往他这里走了两步,伸手攥住了男生的衣领。

她已经知道这具身体的力量远远差于她的想象,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预期——总之是一个平时不怎么锻炼的弱鸡,所以她没有不自量力地去拽人,只停顿在那一个动作上,并且再一次平淡地重复「你需要道歉」。

但似乎正是这样的选择让男生从心底产生她游刃有余的错觉,恐惧升起,可他到底不愿意对着他想法里的「下等人」道歉,憋了半天,正要甩开李琢光的手逃离现场,却听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是芮礼,她把教室前后的门都关上了,然后人就轻轻靠在他要出门的必经之路上。

他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芮礼的视线如芒在背,想到那个转校生短短几天来的战绩,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终于,在两边的夹击之下,他终于崩溃,不顾一切地嘶吼道:“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李琢光短暂地蹙眉,她换了个姿势,一手按着男生的头,将他整个人扯到自己的桌子边。

她的力气并不大,男生却生不出反抗的力气——也许是因为芮礼在后面看着。

李琢光按着他的脑袋,往桌子上砰的一声砸下去,然后拽着他的头发擡起来。

“真诚地向她道歉。”她说。

王夭汝缩成一团,对上男生涕泗横流的脸,听到他撕心裂肺的一句:“对不起!”

李琢光又往下砸了一下,男生的鼻子红了一片。

「砰——」

“说话。”

“对不起!”

「砰——」

“继续。”

“对不起!”

李琢光接连砸了三四下,每一次将人的头擡起以后,就要求他道一句歉。

男生的心理防线完全倒塌,最后只会机械性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李琢光终于放开了手,周围安静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男生从地上爬起来,泄愤一般用力踢了一脚最后一排的椅子后离开,才有人颤抖着恢复呼吸。

“……疯子。”反坐的女学生喃喃。

*

放学后,李琢光和芮礼在校门口蹲点,等到人都走光了王夭汝才出来,她俩立刻跟上。

“你为什么不反抗?”李琢光快步与王夭汝并肩,“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就像我一样,你长得高,有先天优势,去医院治好厌食症,把自己养壮,狠狠地打回去,她们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王夭汝仍旧低着头走路,步伐迈得又快又急,像是想要从李琢光身边尽快逃离。

李琢光浑然不觉:“如果你不反抗,她们会欺负你一辈子的,你想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吗?”

王夭汝忽然擡起头,通红的双眼对上李琢光的眼睛,她看到对方眼里没有嘲讽,有的只是单纯到极致的疑惑。

好像对方发自心底地认为只要鼓起勇气反抗就可以脱离痛苦。

这一刻,王夭汝甚至宁愿在李琢光眼中看到不屑或是恶意,可是这样纯粹的不理解反而趋近善意,想帮助她的真心让那些复杂的情绪堆在胸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珠在骷髅般空洞的眼眶里转了半圈,她勉强憋住哭意,迈出的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小跑起来,身影消失在下一个转角处。

李琢光停在原地,满脸茫然地看着王夭汝消失的转角。

“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要人家反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拿什么反抗?”芮礼从后方走上来,侧脸线条冷硬,语气也是。

李琢光往芮礼身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女孩,面容倔强:“她不反抗,就要被欺负一辈子。”

“是啊,要被欺负一辈子。”芮礼的表情没有变化,平铺直叙道,“可你了解她为什么不反抗吗?你知道得了精神性厌食症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如何吗?

“她得了厌食症却一直不就医,要么家里人不重视,要么家里人没法重视。若是前者,从来没有建立过自我的人你要她拿什么当做反抗的底气?”

“不是,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李琢光蹙眉,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想要逃避芮礼的诘问。

芮礼不受干扰,咄咄逼人:“若是后者,那些混混又是否拿她仅剩的家人威胁过她,让她不得不乖乖听话?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她不反抗?”

李琢光愣住了,芮礼的话像火辣辣的两巴掌,打得她双颊发痛。

“正如你所说。”

二人扭头,便看到王夭汝被堵在黑暗的死胡同里,早上那被迫道歉的男生赫然在列。

芮礼冷眼看着小巷子步步紧逼王夭汝的混混们:“万一你帮了她,她自己还是立不起来,以后厌食症还是会复发,换个地方被欺凌。

“还有可能,你帮了她以后被她埋怨,被她说,为什么要滥好心,她是自愿的。

“也可能那个女生说的是真的,王夭汝性格怪异,被霸/凌是活该。”

芮礼顿了顿,转过头来注视着李琢光,语调也变得平和而温柔。

“从此痊愈,过上更好的人生反而是可能性最小的结局,若所有的结局是这样的,你还想帮她吗?”

李琢光的眸子里从虚无变为一片茫然。

时间停止了,摇晃的树影静默在原地,小吃街热闹的叫卖声从耳朵里消失了,夕阳缀在天边,却没有再传来夏日的热量。

李琢光的呼吸微微急促,她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跳动,手心里渗出冷汗,右手掌心随着心跳突突地刺痛。

她好像在做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决定。

巷子黑暗的深处,王夭汝抱着自己的双膝缩在角落里,脸庞隐在头发下辨不清神情,面对黑压压高山般的人群,完全放弃抵抗了。

从王夭汝的姿势里,李琢光看到这对于她而言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她的确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一个女孩的人生可能就此改变。

意识到这一点,李琢光眸光逐渐变得坚定,黑洞一样的纯黑深渊里亮起一盏细微的油灯,她的身体同时开始发生一些肉眼不可见的变化。

“我想帮她。

“就算结局会不好,我也想帮她。”

风重新卷起树枝与绿叶,叫卖声混杂着烧烤的香味飘过来,夏日夕阳的灼灼热度重新包裹住大地,李琢光抄起十斤重的书包,冲进黑暗的小巷子里,用尽全力往那些混混头上抡去。

王夭汝没有等来拳打脚踢,她从双臂前擡起头,错愕地望向来人。

光很久没有照到她身上了,而光线太亮,照得她晃眼,不得不眯起双眼,也就分不清这光是从何处来的。

原来夏天是热的,和同桌的手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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