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下雨/教武 干旱了整整两个月的壁……(1/2)
第78章 下雨/教武 干旱了整整两个月的壁……
干旱了整整两个月的壁州城, 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
雨点砸在干裂的大地上,激起阵阵尘土,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土腥味。
这雨下得又急又猛, 就像京城城破的消息一样, 来得猝不及防。
京城离壁州太遥远, 百姓们根本就不关心老皇帝如何, 只是可怜那些被留在京城任蛮族残杀的同胞。
可就连那点怜悯也被这场大雨冲散。
远处街道上,百姓们欢呼雀跃。
人们根本不避雨, 男人们赤着上身站在雨幕中,任由大雨冲刷着身体, 脸上还带着欢欣的笑容。
几个孩童光着脚在水洼中踩着, 溅起的水花瞬间打湿了裤脚, 长辈们也不去阻止, 在一旁乐呵呵地瞧着。
更有人家搬出木桶、陶罐,生怕这是昙花一现, 抓紧时间小心翼翼地接住这来之不易的甘霖。
可宁竹却笑不出来。
她站在屋檐下,望着眼前的瓢泼大雨,只觉得那首诡异的童谣又一次在耳边回响。
一阵风将雨吹得倾斜,淋湿了她的额发, 带着让人打寒颤的冷。
宁竹拢了拢衣襟, 将怀里的蜜饯护得更紧些,冒雨冲回家。
刚走到巷口, 忽然看见里头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新桐撑着一把油纸伞, 快步走来时雨水浸透了鞋面和裙摆。
“下这么大雨, 宗府怎的都不给把伞?”季新桐说着将伞往宁竹那边 挪,将她完全笼罩在伞下,自己的半边肩膀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不等宁竹回答, 季新桐又用袖子轻轻擦拭她脸上的雨水,语气带着些许责备的说道:“你等等雨停了再回来,又不急这一时,万一染上了风寒如何是好……”
本来她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宁竹被淋湿的模样,又不忍心再开口。
宁竹心中一暖,顺势挽住她的胳膊,两人贴着,她感受到对方温暖的体温。
“新桐姐,”她故意拖长了音调,“你这絮絮叨叨的样子和秀姨越发相像了。”
季新桐瞪圆了眼睛,佯装生气,却不过两秒就破了功。
两人相视一笑,肩并肩往家走去。
刚踏进院门,宁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姜汤味儿,从灶房飘出来的。
宁荷站在堂厅的屋檐下,看着被淋湿的阿姐,着急地递上干燥柔软的帕子。
“阿姐快擦擦!”
宁竹接过,随手擦了擦,又从怀中掏出完好无损的蜜饯油纸。
“昨日你不是说想吃吗?”
宁荷眼睛一亮:“阿姐最好啦!”
她拆开油纸包,蜜饯的甜香立刻弥漫开来,小姑娘先往宁竹和季新桐嘴里各塞了一颗蜜饯。
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冲淡了雨天的阴郁。
宁荷自己也含了一颗,腮帮子鼓鼓的。
平安在她脚边馋得流口水,小姑娘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往它嘴里丢了指甲盖大小的一颗。
怕是还没尝出味道,就落到肚皮里了。
宁竹环顾四周,发现家里比往常安静许多。
她嚼着果脯,含糊问道:“其他人呢?”
宁荷口齿伶俐地回答:“季阿叔去铁匠铺试工了,承阿兄上街买东西,封大哥今从早上就没见着人影。”
听见说季新承独自上街时,宁竹眼中划过一丝担心。
正说着,卞含秀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快趁热喝了。”卞含秀将碗放在桌上,手指被烫得微微发红,“可别看如今天热,这淋了雨是要多小心些。”
她看着宁竹湿漉漉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
宁竹应了一声,碗里的姜汤上漂着几片姜和两个饱满的红枣,里头应该还放了红糖,有点甜甜的味道。
她低头喝了一口,微烫的姜汤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整个人都热乎起来。
卞含秀站在屋檐下,担忧地看着院门的方向。
“这雨下的突然,他们几个出去都没带伞......”
话音未落,院墙上突然翻下一道黑影。
卞含秀还没有习惯封炎这不走正门的作风,冷不防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以为家中进了贼。
待看清是封炎后,她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封大人可真是……不拘小节。”
宁荷捂着嘴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封炎浑身湿透,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眼眶有些发红,茫然地站在原地。
宁竹本来也有些想笑,却发觉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她收敛了笑意:“你怎么了?”
封炎也没有反应。
卞含秀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宁荷也不敢笑了,一双大眼睛望着封炎。
“没事。”
宁竹安抚一句,放下手中的碗,走到封炎身边,将他拉到一旁去。
这人的手简直冰得吓人。
“发生什么事了?”宁竹皱着眉问道。
封炎的声音干涩:“宗知州说查到我爹的下落了。”
宁竹看他这幅神情,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难不成......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宗知州怎么说的?”
封炎垂下眼眸,握紧了手:“在嵊南关外找到了他身边侍卫的尸首,没有看见他的。”
闻言,宁竹松了口气。
“没有看见尸体,说不定他是察觉到了不对,提前离开了,你要去找他吗?”
封炎长睫上的雨水落在脸上,看起来跟哭了似的。
“我答应过他,不能离开壁州城。”
“宗成秋那边定然也还在查,你别太担心,就安心等消息。”宁竹安慰道。
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安慰有些干巴巴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看封炎衣摆一直在滴水,脚下的那块地都被打湿了,只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担心也无济于事,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灶房里秀姨煮了姜汤,换了衣服去盛一碗。”
封炎轻轻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等他离开了,宁竹才转身回去,倒是也没有说薛志炳的事。
她只说道:“封炎没有生气,他是习惯走墙,以后看多了就好了。”
卞含秀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那就好,封大人高兴走墙就走墙吧,我有了准备下次就不会被吓到。”
方才让封炎去换衣裳,宁竹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答答的,她两三下喝完了姜汤,也回房间去换衣裳去了。
这场雨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
宁竹换好干爽的衣裳,望着窗外的雨幕。
难得下了场雨,没那么热了,突然很想吃火锅。
中午那顿光顾着试探宗明川去了,宁竹都没吃饱,这会儿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预言洪涝固然可怕,可他们小老百姓,图的不就是要过好每一日,提前焦虑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秀姨,”宁竹揉着胃走向灶房,趴在门框上,“今晚我们吃清水暖锅如何?”
灶房里有今日卞含秀和季新桐去集市上买的新鲜猪肉和蔬菜,用来打火锅正好。
卞含秀笑着说:“行,那就听你的,今晚吃暖锅。”
宁竹将清水火锅地做法跟卞含秀说了说。
灶房里很快飘出鲜香诱人的香气。
卞含秀将新鲜的猪肉切成薄片,烫一烫就能吃。
季新桐和宁荷则忙着清洗刚从集市买来的时蔬,水声哗啦啦地响着。
清甜爽口的萝卜、绿油油的韭菜、软嫩的豆腐......一样样摆在簸箕里。
宁竹站在案板前剁蒜末,拿出装着各色调味料的罐子,帮忙调制蘸水。
封炎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情绪看着比方才好多了,宁竹也松了口气,给他找了个活计,坐在灶膛前看火。
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颊有了些血色。
天色渐暗时,季元武和季新承终于回来了。
两人共撑一把伞,遮不住的后背被打湿了大半,裤脚更是沾满了泥点子。
“快进来暖和暖和。”卞含秀连忙招呼道,从木架上取下两条帕子递过去,“正好暖锅也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开饭。”
季元武接过毛巾,在脸上重重抹了一把,胡茬上还沾着水汽。
“我今日路过了松哥儿的牙行,看这雨下得太大,就让他今日先别来了。”
毕竟这雨看着停不下来,没准要下一整夜。
宁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目光瞥过从进家门起就没开过口的季新承。
他面上已无半分情绪外露,只是让人担心他是在强行压抑着,情志郁结最伤身体。
恰巧季新承擡起头,两人的视线撞上,他朝宁竹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家中人看样子并不知道上午的事儿,季新承不欲让家人跟着担心,宁竹便也只装作不知道。
人到齐后便开始张罗开饭。
锅没有合适的炉子,索性就在灶房里煮好了直接端到堂厅。
卞含秀还特意煮了一份没放盐的给了平安。
肉片在清汤中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平安吃的头也不擡,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屋外雨声潺潺,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升腾起白雾,满屋子都是鲜香的味道。
这一刻,什么童谣,什么预言,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宁竹想,就算明天天塌下来,至少今夜,他们还能围坐在一锅热腾腾的火锅前,享受片刻安宁。
......
饭后,季新桐给季元武倒了杯热茶,轻声问道:“阿爹今日试工还顺利吗?”
季元武捧着茶碗的手顿了顿,长叹一声:“店家挺满意我的手艺,让我明日拿着路引去给他瞧瞧。”
他们的口音跟壁州本地人还是有些区别,铁匠铺本就是被重点监管的地方,出入人员是要核查得仔细些。
可问题就是,他们本就是一路逃命而来的,哪里来的路引。
做工的事儿怕是要搁置了,他得找找有没有什么不需要核查路引的。
季新承直起身子:“给我看看真的路引,我应该能仿制出来——”
“不必了,今日我去宗府,宗明川给了我这个。”宁竹轻声打断,从袖中取出盖着朱印的户籍文书,“你们都在上头。”
屋内顿时一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向那张薄薄的纸片。
“太好了!”季新桐笑着说,“没有路引和户籍,我和阿娘走在路上都怕被人给抓了。”
那就是流民,能不害怕吗。
“宗大人真是个好人啊。”卞含秀用围裙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文书,珍惜地看了看,又擡头问道:“小竹今日去怎么样?”
宁竹唇角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一丝笑意:“认了五个徒弟,年龄都和小荷差不多大。”
闻言,正在啃蜜饯的宁荷猛地擡起头,腮帮子还鼓鼓的:“我又有五个师弟师妹了吗!?”
阿姐好厉害!
她瞪圆的眼睛里闪着光,手里的蜜饯都忘了继续吃。
季新桐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手指轻轻点了点宁荷的鼻尖,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我们算是记名弟子,你们是亲传弟子。”
“那毕竟是宗家的孩子,会不会不好管。”季元武倒是有些担心。
他想起从前铁匠铺东家的那个小少爷,每次来铺子里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不是好相与的人。
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应该都大差不差吧。
宁竹笑了笑:“今日看着都还挺听话,我有办法管束他们,放心吧,就把他们当普通人家的小孩就可以。”
卞含秀担忧地望向窗外:“可是我看这雨,万一明日还在下,你们上哪儿去练武?”
宁竹也跟着看向窗外。
雨点打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激起水花,墙上的藤蔓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不行就先用油布遮一遮吧,看看回头腾出一间空房来。”
好在孩子们都还小,明日都是学些基础身法,要不了多大的地方。
季元武点头道:“行,待会儿我看一下屋子有没有漏水的地方,明日和承哥儿帮你搭雨棚。”
“多谢季叔。”宁竹轻声道谢。
这新宅子保养得很好,没有漏水的地方,排水的通道也做得好,雨下得很大,院子里也没有积水的迹象。
季新承来问:“明日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现下时辰晚了看不清,只能等明早起来搭雨棚。
“巳时初过来。”宁竹回道,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想着自己要不要安慰两句。
可是看季新承的样子,像是已把心绪理顺了,她不愿刻意提戳人痛处,想来季新承也不需要别人无用的安慰。
宁竹便也没有开口。
季新承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又压低声音问道:“你去宗府打探出些什么?”
今日下了雨,从某种方面来说,也代表童谣里的那些词都在应验。
宁竹将宗明川跟她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想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不管他怎么说,我的想法是,咱们应该早做打算。”
季新承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又说了:“这件事就先别告诉阿爹阿娘他们了,免得让他们跟着一起担心。”
一路走来不容易,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还是不要这么快就打破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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