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2章 飞光（37）（1/2）
◇ 第102章 飞光（37）
沈三伏进家门时，刚好是万家灯火时分。
他开门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预设了一百种开门后和商礼的对话。
却没想到，是眼前这样一副光景。
客厅开着浅黄色壁灯，电视上放的电影按了暂停，厨房里有很微弱的小火咕嘟声。
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前添了把大摇椅，摇椅里的人安静躺着，像是睡着了。
沈三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把提包放到地上，脱了鞋，赤脚踩着地板往里走，他走得很慢，像在走高空钢索，一步步踏在云端。
走近了，想认又不敢认似的，慢慢蹲下去端详商礼的面孔。
其实商礼不如他想象中变化那么大，只是的确瘦了很多，脸颊都凹下去，皮肤苍白，病容明显，眼尾有微不可查的细纹。
头发很短，大概是术后为了方便检查一直在剃头，两个月过去，也才堪堪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长，商礼的发际线也长得很漂亮，有个弧度恰到好处的美人尖。
短发间，是头皮上清晰可见的开颅刀口，伤口已经痊愈了，隐隐显出暗红色的伤疤，以证明两个月前那场疯狂横跨大洋的奔徙并非一场噩梦。
沈三伏附身看那一圈伤疤，看了好久，想伸出手去碰一碰，又觉得害怕。
然后他蹲下去，与商礼面对面，贪婪而又细致地、一寸一寸地看他。
看紧紧阖上的眼睫，看浓黑的眉毛，看那道笔直锋利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双嘴唇上。
嘴巴闭得很紧，嘴角微微向下，一副不太开心又很不爱说话的模样。
沈三伏觉得在过去的这些年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哪一刻距离商礼这样近，他几乎感受到商礼呼出的气吹在他面孔上，滚烫灼人，又莫名让人想要流泪。
蹲了好久，久到腿都麻得失去知觉，沈三伏觉得脑子里全空了，原本在路上准备好的谈话内容也都凭空蒸发，眼下只有一个念头，强烈而又突兀地占据了整个脑海。
下一秒，他抓住摇椅扶手，一个探身，吻上商礼的嘴唇。
干燥又柔软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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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礼很快就醒了，他有一瞬间哑然，又很快复归平静，在沈三伏试图离开的瞬间擡手禁锢住对方腰身，按着对方后颈，将那个吻重新联接，加深，持续。
“唔……”
直到沈三伏力气耗尽，无法再凭借单膝支撑身体，商礼托着他的腰臀，一下将人抱到了身上。
摇椅轻轻摇晃起来。
这是个很奇怪的吻——其中谁都没有掺杂任何情欲，而只是安静地用唇舌感受对方的存在。小心地，谨慎地，温吞地确认一些难以用语言准确道明的心意。
他们的心跳都剧烈而又清晰，在安静的室内紧紧交织在一起。
沈三伏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商礼似乎感受到他的恐惧和不安，于是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的后脑，一路延伸到颈后，像是安抚做了噩梦的幼童。
直到许久以后，厨房里忽然遥遥传来计时器的滴滴声，沈三伏猛地回过神来。
商礼轻轻吸吮沈三伏的下唇，放开他，哑声道：“汤好了，我去关火。”
“……”
沈三伏看他一眼，似乎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满脸错愕震惊，眼眶很红，被眼泪盈满，商礼用用一种很心疼的神情看着他，擡手去抹他的眼睛。
“别哭。”
沈三伏啪嗒掉下一滴眼泪，下一秒换上一张盛怒又涨红的脸，转身摔门进了主卧。
商礼垂眸叹口气，苦笑一下，起身到厨房去关火，将冒着香气的砂锅端上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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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沈三伏浑身湿淋淋地坐到餐桌前，一汤两菜早已摆好，米饭香气直扑鼻间。
他数月来工作压力极大，加上中途因为商礼的事大伤心神，来回时差导致胃口更差，几乎不比商礼瘦得少，此刻热水澡一冲，家里熟悉的气息让始终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再擡眼透过袅袅蒸气看桌对面的那个人——还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影，可再相见，却多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珍惜来。
“羊肉萝卜汤，很清淡。”
商礼给他盛汤，手一伸，胳膊上的滞留针孔和手背上大大小小的针眼就落入沈三伏眼底。
“炝拌空心菜，鸡汁脆笋。好久没下厨了，尝尝我的手艺退没退步。”
沈三伏并不答话，只是沉默吃饭，也不看商礼一眼。
商礼一改过去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老派作风，一顿饭没吃多少东西，倒是自说自话地交代了许多事情。
“公司那边……执行总裁的位置我打算交给童童做，我之后只分管影视业务，清闲不少。”
“术后恢复得不错，医生说好好复健，几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童童还说小汪知道我病了，在公司大哭一场。”商礼边说边淡淡笑，“我打算把他也划给童童去做助理，我这边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刚好韩阳在你那边做生活助理有些大材小用，要不把他分给我？舍不舍得？”
沈三伏擡眼看他，没作声。
“好，好，我不说了。”商礼又拿起勺子给他盛汤，“多吃点，看你瘦的。”
“那辆牧马人怎么回事？”
“什么牧马人？”
“别装傻。”
沈三伏脸色很冷：“几年跑了十五万公里，你转行去跑运输了？”
“哦，你说这个。”
商礼观察他脸色，想了想，放下筷子，又挠挠鬓角，有些心虚：“嗯……就是专门买来上高速用的，越野空间大，办公也方便。”
“探谁的班？”
“你啊。”
“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你？”
“我没想让你看见。”
商礼语气很软，无可奈何：“知道我去了会打扰你工作，可又忍不住。前些年你档期太满，几个月几个月不回家，有时候我很想你，就叫小汪开车送我去片场，躲在外围看你一会儿。”
“……有时候？”
“嗯……很多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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