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9章 昼短（38）（2/2）

商礼心下猛地一沉，倏然擡眼盯着对方，面色有一瞬间的阴沉。

男孩只是对他笑笑，甚至展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

“快来，尝尝这桃胶，听说也是他们店的招牌。”

赵静也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装傻——大概率是后者，仍旧热情招呼着几人。

商礼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没有太多反应。

片刻后男孩称要去洗手间，他走后不久，女孩也寻了个借口离开，包间门一关，商礼随即放下勺子，坐直了身体，与赵静四目相对：“赵总，您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

赵静也放下杯子，身体向后随意一靠，抱着胳膊问商礼：“我们合同上写，小马总拿到独家冠名权，第一季制作费用出资七百万，剩余部分由电视台那边负责拉齐，是这样没错吧？”

“对。”

“我也不为难你，实话跟你说，这个项目要不了这么多钱，台里备案的这一份，只要三百万就好。反正钱不是台里出，我自有理由说服小艳，她那边不会有问题。”

商礼一挑眉：“这一份？”

“对。”

赵静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实际上我们还会再签一份合同，那一份，仍旧是七百万。”

“……赵总胃口不小。”

“做生意，谁会嫌钱赚得多。”

赵静笑得坦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要是同意，差额给你三分之一，一次性付清并且打到你私人账户。这一单够你半年工资了吧？怎么样？”

商礼垂下眸子，片刻后，笑了笑，“赵总说笑了，我听不懂，咱们还是按照约定好的来。”

“不喜欢钱？”

赵静穷追不舍，“我们认识的确不久，小商总喜欢什么，也大可直说，是我今天找来这两个人不合你心意？喜欢什么样的，你说说看，我这里什么类型的俊男靓女都有。”

“我确实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商礼不为所动：“我这次来，真的只是替老板跑个腿，修改合同这种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您看要是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马上给老板打电话，请他亲自过来跟您谈。”

“……”

赵静这时似乎才认真打量起商礼来。

“你认真的？”

“这顿饭我来买单，算我私人请您的，是我业务能力不足，让赵总白跑一趟。”

商礼已经起身，“明天我叫老板亲自来跟您交涉，您回公司吗？我送您。”

“二分之一。”赵静咬了咬牙，“我知道你身上带着公章。”

“赵总说笑了。”

商礼已经为赵静拉开包间大门：“无论是赵总的职业前途，还是马总的职业前途，乃至于我这个小助理的——都不是这点钱能买得下来的。”

-

这顿饭并不能算不欢而散，因为在第二天正式签约的办公室会议桌上，赵静仍像是前一天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始终言笑晏晏，左右逢源。

马前进被商礼一个电话连夜从宠物医院催到了B市，不得不顶着一双黑眼圈上了会议桌，马红燕看上去似乎也被完全蒙在鼓里，核对好合同后，干脆利落签字盖章，又风风火火去赶下一个会议了。

马前进强忍困意和赵静握手道别，商礼提着包跟在身侧，直至将赵静一行人送走，周遭空气陡然安静，两人一路乘电梯离开电视台，坐上了去机场的车子，马前进才满意地拍拍商礼肩膀。

“我早就说，这次我没看错人。”

“您说什么？”

“我姐执意要我找借口推脱，让你昨天一个人来见赵静。”

马前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说她太多疑，她还不乐意听。这不，什么也没发生，还是老老实实签了合同嘛。”

“……昨天的事您都知道了？”

“不知道，不过猜也猜得出。”

马前进嘿嘿一笑，“那赵静和我姐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姐太了解她，实话告诉你，去年和前年我带来谈这个项目的人，都折在赵静这儿，今年要是再找不到个靠谱的人，我姐要把这项目给别人做了。”

“马部长知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和赵总合作？”

“说来话长了。”

马前进叹口气，“我姐上大学那会儿，家里穷，赵静家里条件好，帮我姐垫了两年学费。要不是她，我姐都读不完大学，更别提坐到今天这位置了。再者说，赵静的娱乐公司也是有实力的，要人脉有人脉，要资源有资源，就是她这人贪，没办法。”

“嗯。”商礼点头，视线转向车窗外。

不知怎么，对于马前进的夸奖，他心里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反而一直记在心上的，是前一天饭桌上那两个年轻男女。

后来商礼上网查过，也是出道有些年头，有名有姓的小明星了，人前看着风光靓丽，恐怕没人相信，私下里为了一个工作机会，还要做这样的事。

马前进对此见怪不怪地告诫他：“这年头，谁有钱谁是爹，全国上下这么多人口，哪怕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架不住基数大，十万里挑一的天才，也多得数也数不清。我虽然对赵静这人颇有微词，但有一点她说得对，想赚钱，就不能要面子，有些时候连脸皮也是得豁得出去的。”

商礼默然无声，无端想起沈三伏来。

他心中隐隐泛起一种无来由的担忧，担忧日后哪一天，饭桌上给人端碗续茶的，换成了沈三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