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2章 飞光(26)(1/2)
◇ 第62章 飞光(26)
沈三伏在洗胃后第三天就坚持出了院。
费童和余河轮流在医院二十四小时守着,生怕沈三伏再出什么意外,好在除了精神状态差,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虽不建议这么早出院,但架不住沈三伏一再要求。
出了医院,直奔机场。
一路上沈三伏都精神不济,浑浑噩噩地昏睡着,中途偶尔醒过来,看着费童和余河的目光也相当疲惫,他频频向两人道歉,嗓音因为插管而明显沙哑,眼眶很红,面色相当憔悴,费童也心疼他,按了按他手背,叫他不要再说了。
“……老商暂时没事,小叔早上刚跟我通过电话。”
费童安慰他,“一切都等我们过去再说,你把心放好,有我和小叔在,我们不会让老商有事的。”
沈三伏只是闭着眼睛微微点头,睫毛止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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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街头,商砚提着两杯热可可,匆匆步入住院部大厅。
等待电梯上楼的过程中,他神情始终十分凝重,直至一路步入病房,有医护在给商礼做基础身体检测,很快结束,在离开时体贴地关上了门。
“小叔。”
商礼靠在病床上看他。
他与出国前在容貌上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更加消瘦,肤色也略显苍白,他头上戴着顶黑色毛线帽——在给沈三伏拨回那通电话之前,他其实已经在做术前准备了。
头发被剃光,那时只等着主刀医生来做最后的确认,但岳林比医生先来,他匆匆提着商礼的手包,说几个号码都已经被国内的朋友打爆了,商礼关了飞行模式,看着屏幕上不停往外疯狂蹦出的消息和未接来电,眼眶不自觉红了。
岳林说:“你要不要给你弟弟回个电话?”
商礼捏着手机沉默良久,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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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砚将其中一杯热可可递给商礼,打量几眼他的状态,问:“小童和沈三儿后天就到,你想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
“还能怎么面对。”
商礼握着纸杯,目光投向窗外,“这种吊在半空里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我不是说这些。”
商砚在沙发上坐下来,“沈三儿——你进手术室之前,总要给他一个交代吧?毕竟你们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什么能交代给他的。”
商礼疲惫地眨了眨眼,“我和他这辈子没缘分,算了吧。答应怀山的事,我都做到了,也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往后的路,让他自己走,走成什么样子,也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别这么说。”
商砚笑笑,“死是懦夫才憧憬的东西,老爷子从小到大就教给你这个?不可能吧。我看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小时候那股劲儿呢?”
“人都会变的。”
“别人会变,你不会。”
“我怎么不会?”
“你觉得你变了吗?”
商砚眉目平静地注视着商礼的背影,恍然间,竟觉得看到了几分老爷子年轻时的影子,“你从小就是硬骨头,又倔又犟,小时候打死也不肯认不该认的错,长大了还是这样,你现在承不承认,当初收养沈三儿,是一个非常错误的选择?”
商礼顿了顿,沉默许久,但最终语气笃定:“不。”
“你看,你还是没变。”
商砚走过去,握住商礼的手,“乐乐,小叔年轻时犯过错,一辈子都在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你也一样。你有你的错误,有你要付出的代价,不迈过这个坎儿,你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死也叫代价?”
商砚拍拍他的手背,“老爷子活着时怎么教育你的?人生在世,敢作敢当。是非对错,各人有各人的评判,关键在于,你自己是不是问心无愧。”
“小叔,你就别给我暗示了。我知道你是怕我下不来手术台。”
“错,我不是给你暗示。”
商砚用力握着商礼的手,“我只是叫你明白,你死了,我这个做小叔的不过为你伤心几天,因为我是过来人了,见了太多生死,那童童呢,可能要好些年才能缓得过来,他是个愣头小子,一把年纪了脑子里还缺着根弦,至于你家里那个孩子——”
商砚叹口气,“他的心长在你身上,你一死,他的心也一定跟着你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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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伏一路被长途飞行折磨得更加精神不济。
他从小晕车晕机,体质不好,如今折腾了这么一遭,在飞机上更是头昏脑涨,止不住地干呕,为此什么也不敢吃,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喝几口果汁勉强撑着,途中遇到强气流,飞机剧烈颠簸,沈三伏吃过晕车药仍不起效果,捏着纸袋吐出几口黄水。
余河帮他拍后背顺气,费童去找空姐要一杯热水。
沈三伏吐过后就蜷缩在座位上休息,短短几天,他瘦得厉害,下颌线清晰得叫人看着心惊,指骨和腕骨因为轮廓太过瘦削而显得嶙峋。
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根从山顶道观求来的黑绳,仿佛是握着商礼的一线生机。
一路昏昏沉沉,看着窗外的云层由明变暗,又由暗变明,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只记得身旁的费童和余河已经前前后后吃了两三餐,终于听到头顶传来平稳的英文播报。
飞机将于四十分钟后降落。
沈三伏的生物钟已经错乱了,但此刻顾不上这些,三人下了飞机直接打上出租车到医院去。
一路上各人都心事重重。
路上的每一秒都难熬,沈三伏有些眩晕地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异国景色,满目英文,金发蓝眼的高大白种人,穿兜帽卫衣的黑人,车里播放某台的英文广播,一切都显示出一种不真实感。
他想,假若自己没能发现——假若这一路上每一步都是错的——假若他没有要和刘孟野筹拍这部新片,没有建组,没有盛雨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的人生中,没有除夕夜那一晚偶然瞥见的白色药片,没有让盛雨出演这个角色——假若有任何一步出了差错,也许他真的会错失与商礼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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