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1章 飞光(23)(2/2)
“他有事瞒着我。”
沈三伏语气笃定,可呼吸很急,情绪激动:“为什么骗所有人说是跟马前进一起出差?他每年七八月定期回B市,住的酒店旁边不远就是市中心医院。”
三言两语,费童已经明了沈三伏在说什么,他微微蹙眉,本想劝对方别太多想,然而直觉和理智都在此刻指向一个他与沈三伏都不愿相信的事实——商礼的确有事瞒着他们。
“你别急,让我想想。”
费童安抚性地拍拍沈三伏后背,自己拧着眉毛给商礼打电话——其实他对商礼的了解程度并不比沈三伏多什么,能做的无非也就是再把那些号码拨打一遍,毫无例外地,全部没能打通。
最终沈三伏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名片。
那名片大概原本也是要丢掉的,只是不小心掉进了废纸篓里,被一大团经由碎纸机剪切得乱七八糟的纸片纸条掩埋在深处,也算机缘巧合,因为废纸篓还没装满,躲过了被保洁阿姨清理掉的命运,又因为办公室多日无人上了锁,才能被沈三伏找到。
那是一位S市第一医院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看上去资历深厚,名叫李金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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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费童和沈三伏又在家里翻找到了一些东西。
商礼书房中有一面带锁的玻璃柜子,并不是多难开的锁,可沈三伏一时找不到钥匙,费童来不及阻止,眼见他一拳捶碎了玻璃柜门,哗啦一声,碎玻璃洒了满地。
“我草。”
费童又急又恼地挠头,可眼下他跟沈三伏一样忧心于商礼的境况,也就顾不得沈三伏手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
有些事情,不想也就罢了,可一旦冒出一点线索,就像是个毛线团一样,随便抻一抻,就抖落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秘密。
商礼时常偏头痛的毛病,任他们几个关系亲密的谁都知道。
可谁也从来没当回事,毕竟工作强度这么大,整日起早贪黑,谁都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玻璃柜子里藏着一个商礼隐藏了很多年的秘密。
两瓶还未开封的护肝片,他真是做事非常缜密的一个人,连这两瓶药都是分不同批次买的,保质期都错开了一年。
在柜子最顶层摆放着一排商礼上学时常读的经济类专业书,每一本都很厚,因为平常几乎不翻动,所以被束之高阁,在这些书后面,藏着半瓶还没吃完的药。
全英文说明,但非常容易在网上查询到它的治疗用途。
用于抑制肿瘤生长。
然而这就是全部了,他们没能在家里找到任何一张检查单或病历说明,商礼的电脑里也非常干净,沈三伏没费什么力气就破解了密码,数字是八岁那年,商礼顶着暴雨闯进他家里的那一天。
可浏览器记录空空如也,也没有任何和医疗有关的文件,明显是商礼在走之前悉数清空了。
沈三伏盯着一片空白的屏幕,闭了闭眼。
他恍惚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可神志仍然十分清明,大脑正飞速转动,穷尽一切地搜索任何一点能够帮助找到商礼的线索,可与此同时,一种铺天盖地的惶恐正如同一张布满了尖刺的网,在他头顶缓缓收拢。
沈三伏清楚地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商礼可能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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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费童载着商礼赶到S市第一医院。
幸运的是,那位名叫李金炎的医生今天刚巧坐班门诊,只是时间快到下班,两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李金炎正要脱掉白大褂回家的关头将人拦了下来。
沈三伏神色太过冷峻,吓得几个小医生以为是什么患者家属来寻衅滋事,费童火急火燎地向几人解释了来由,再看沈三伏,人已经冲到李金炎的面前。
老医生头发已经花白,被沈三伏极差的脸色吓了一跳,擡手就要病历本,以为是什么急症病人,可沈三伏却掏出手机找出一张商礼的证件照来,嗓音沙哑地问:“请问,您认识这个——患者吗?”
李金炎一愣,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晌,摇摇头。
“没印象呀。”
“您仔细想想,求您了。”
沈三伏神色冷静地求人:“他今年三十八,也许是好多年前来看过您的门诊,但面相很年轻,大概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很高,偏瘦,说话有一点B市口音,长得很凶,但很有礼貌,他可能长了脑部肿瘤,或者是脑神经方面的什么问题,也许不太严重,至少是不需要拿马上开刀的程度,可平时经常头痛。”
他语速很快,连珠炮似的,说得李金炎直接愣在原地,过了几秒,老医生坐回电脑前:“侬身份证号报一下。”
沈三伏几乎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串数字,比背手机号码还熟练几分。
老医生边查就诊记录边问:“侬确定是看我的门诊不啦。”
“……不确定。”
“我们院的系统,几年前更新过的,侬晓得伐。”
老医生眯着眼睛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说不定已经删掉啦,侬找的这人跟你什么关系?”
“我哥。”
“喔。”
那是死一样的几十秒,沈三伏坐在凳子上,静得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他身后的费童脸色也不比他好多少,两人人高马大,面色肃杀,路过的医生护士都要好奇地探头进来望两眼。
片刻后,李金炎伸出一根已布满皱纹的手指,对着屏幕点一点:“喏,是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