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1/2）
第245章
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暴行。
郁小楼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在这间屋子里，在这张地毯和床上被困住了几天，只是在清醒到昏迷又从昏迷被迫清醒反复轮换的间隙中恍惚感知到窗外光线明暗的交替，或许有六七天，或许半个月，他的理智被彻底吞噬，关于这段日子全部的记忆只剩下炽热、混乱、没有章法的喘息和口鼻间永远浓郁的腥气。
那瓶药让他对疲惫失去了感知，最开始的那几天甚至都感觉不到痛，生而为人的理智完全变成炽火中一撮不堪一击的飞灰，他被滚滚的欲望吞没，几乎要化作溺毙于深海的一头困兽。
最后一次昏迷过去时，身上的男人低俯下来，给了他一个痴恋与恨妒交织的亲吻。
“最后这段日子，我们本想给你一个温柔圆满的结局的，义父。”天南的声音沙哑无比，语调阴鸷扭曲，“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这层人皮撕下来？”
男人沉沉地笑起来，那笑声里直往外冒寒气，仿佛来自于十八层地狱之下被幽囚于血海的满腹恨怨的魔鬼，他这样笑着，温柔地亲了下他结满血痂的耳垂：“是你亲手把我们变成了怪物，义父。”
“你既然不肯爱我们，那就恨吧，从高高的神座上坠下来，与我们共沉沦吧。”
低沉沙哑充满扭曲的恶意的诅咒中，郁小楼模模糊糊想——这好像，本该是我的台词吧……
隐约的念头像黑天上稍纵即逝的流星，郁小楼疲惫地闭起眼，任由意识坠入黑沉的深渊。
·
梦里仿佛是要下雨，刮着很大的风，头顶电闪雷鸣，刺目的电光一晃而过，照亮天台上锈迹斑斑的围栏。
围栏边站着一个人，背影高挑挺拔，半旧的黑色衬衫勾勒出宽阔流畅的肩线和一截劲瘦的腰身，狂风将他一头银白色长发高高卷起，发丝在黑沉夜色中狂乱飞舞，如飘飞的雪花。
他紧紧盯着那道落拓挺拔的背影，听到自己混乱剧烈的喘息。
似乎应该是冬天，因为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棉衣。可冬天不该有打雷和闪电。
狂风遮蔽了耳朵，除了令人悚然的呼啸声之外根本不会听到任何声音，可那人还是第一时间就朝他回过头来，英俊华丽的脸上露出一点好似无奈的笑意：“还是被你找到了。”
郁小楼张了张口，听见自己费力地发出一个音节：“哥……”
“过来。”男人转过身，朝他张开手，“到我这儿来。”
郁小楼盯着他看了几秒，猛地大步奔过去，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男人脚下晃都没晃，稳稳当当接住他，有力的手臂隔着厚重的棉衣将他紧紧搂住，低下头用脸轻轻贴了贴他的脸：“好冰。”
郁小楼死死揪住他后背的衣服，耳朵里听见男人稳健的心跳和他说话时胸腔细微的震动，他控制不住地哆嗦，好像又不全是因为天台上透骨的寒风，哑声说：“他死了。”
“我知道。”
他哆嗦得更厉害，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不断磕碰的声音，颤声说：“我如果去坐牢，你会等我吗？”
男人笑：“会。”
“那如果，如果我要给他偿命呢？”
“他不配。”
男人抱着他笑起来，低沉的笑声有一种能够迅速安抚人心的力量，说：“好了，忘掉刚刚的话吧，小楼，你不会去坐牢，更不会给他偿命，我的小楼会活得好好的，再也不会有任何牵累。”
“不……不。”郁小楼拼命摇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迅速变得冰凉，划过他惨白的面颊，“我杀人了，我一定会被判死刑……我，我活不了了。”
他抱着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像快要溺死了：“哥，我活不了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去坐牢，更不会让你偿命。”男人捧住他的脸，那双手一如既往的干燥而温暖，声音温和而笃定，“小楼，不要哭，你听我说——你没有杀人，从来没有，我的小楼干干净净，从来没有杀过人。”
他反反复复地说“你没有杀人”，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频率，像月光下的潮水温柔而持续地漫过礁石，迅速抚平了一切的慌张和混乱。
郁小楼渐渐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脸上似乎有鲜血，煞白电光一闪而逝，他从男人浅金色的眼底瞥见自己的脸——惨白的，肮脏的，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大片的鲜血已经被低温冻住了，刺目的污血凝固在他脸上，糊住了他的睫毛，让这双眼睛里的那个人看起来像一个丑陋的怪物。
男人的手指抚过他的脸，轻易就擦去了一片血渍，他不紧不慢擦干净了他的脸，低头亲吻他额头上的伤口。
郁小楼瑟缩了一下，却被他温柔地捧住脸，轻软的吻落下来，早已失去知觉的伤口倏然刺痛，却又迅速被他的亲吻抚慰。
蓦然一声炸雷劈在天台上，雪亮的电光接连不断地撕开夜幕，男人的瞳孔里清晰倒影着他的影子——额头上的伤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了，满脸的污血也不复存在，他的脸看起来干干净净，好像从没有受过伤。
但是男人的脸色却苍白起来，甚至有一种开始变得透明的错觉，银白色的长发从两人胶着缠绕的视线间飞舞着掠过去，他的脸和头发一样白。
郁小楼刚刚平静的身体更加剧烈地哆嗦起来，他紧紧抓着男人身上单薄的布料，没留意自己的指甲是不是掐疼了他，他急促地呼吸着，听见自己强作镇定的声音：“哥，我们，我们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我的小楼真好看。”男人笑着，低头亲了亲他冰凉的嘴唇，“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哥……”一种恐怖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郁小楼哆嗦着，几乎像是在哀求，“回去了哥，跟我回去……冬天为什么会打雷？哥我害怕，我冷，你抱着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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