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2/2）

黑袍人径直朝那东西飘过去，显然就是奔着它去的。郁小楼紧追着他，渐渐地看清那团金光中隐隐包裹着一个竖长的东西，再近一些，就看见竖长东西仿佛是一个十字架，上面还挂着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那个人影时郁小楼猛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地捏住，在掌心里狠狠攥了一把一样，又是疼又是酸，一瞬间竟然生出落泪的冲动。

就好像只在这一眼间，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就从那人影身上甩过来，牢牢牵住了他的心。

只是一愣神，黑衣人已经飘到那座十字架跟前去了，郁小楼下意识追上去，然后就看见一个男人被捆缚在十字架之上，头低垂着看不清面容。

但是，他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郁小楼彻底愣住了。

他的思维彻底被搅乱，已经没办法再去思考和推理，只是下意识打量着那个人，才看清他双臂被迫展开，两只手腕处被两枚长长的漆黑色钉子牢牢钉在十字架上，伤口处正源源不断淌出金色的血液来，血液在半空就飘成金雾，丝丝缕缕渗入到虚无空白的白色中。

黑衣人停在十字架前，苍白的手指在半空中漫不经心地一挑，那人低垂的头颅就被擡起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即使他眼睛紧紧闭着，但仍能看出这是一张极其华丽英俊的脸，长长的白色的睫毛像山坳里飘出的一缕白云，鼻梁挺拔硬朗，线条利落的嘴唇很薄，没有一丁点血色。

是……是他梦中出现了千万次的那张脸。

“真有能耐啊，被钉在这儿这么久，还没有死。”黑衣人沙哑地笑起来，“苦苦坚持着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奉你为‘神’的人，到现在也没发现，这身冕服底下换了人呢，‘神’应该做的事，我也做得很好，对不对？”

“这证明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说，“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即便你是‘神’。”

白发男人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显出无动于衷的平静。

黑衣人却仿佛被这种“平静”触怒了，沙哑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有什么资格俯视我！高高在上的神明，不也为一个人动了凡心，做出不该做的错事，违反了法则？如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又有什么错？我不过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触犯了那么多禁律，你该受到法则更严厉残酷的惩治，而不是在这里，只需要付出你的神血和神格，就能轻易为自己陷落的神性赎罪。”黑衣人声音倏然变得轻柔，却丝毫不减笑声里满满的恶意，“听见了那个人痛苦的尖叫，高兴么？”

男人的脸色依然平静，手腕处流淌下来的金色血液却在半空中有一瞬间微不可察的波动。

“哈哈哈哈哈哈！！”黑衣人大笑起来，“这算什么，我曾经的痛苦比你更胜过百倍！起码我还让你那个小爱人活着呢，而不是也杀了他，把他永久地囚禁在这见鬼的虚无里，用数百年的孤独去煎熬他！”

郁小楼只紧紧盯着白发男人的那张脸，黑衣人疯疯癫癫的自说自话钻进他耳中，他却已经无心去分析其中庞大的信息。

这种状态太不理智太不应该了，可是他见到这个人，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股难言的悲伤狠狠攫住了他，让他除了痴痴地盯着这个人之外根本没办法做任何事。

“一次次看见他死在你面前，你开心么？高兴么？”黑衣人还在笑，声音里透出来的癫狂扭曲到难以言喻的程度，“可是你只能恨他！你不恨他，他就只能任务失败，然后来这儿陪你啦！”

“他崩溃的尖叫真好听啊，可惜只听了那一次，很遗憾对不对？”

黑衣人说：“不过谁让我这个人心软呢？知道你想他，你想他想得快发狂啦！所以我再让他来陪陪你，好不好？”

“虽然现在我暂时看不到他，但我知道，你还是不肯恨他呢，这次的‘任务’——哈哈哈哈哈哈‘任务’！！”他又是大笑，笑得全身乱颤，抓着男人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胳膊弯下腰去，好像已经笑得要打滚了，“他的‘任务’又要失败了！这次要关他多久好呢？你那么想念他，我让他陪你久一点，好不好？”

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除了那一次波动之外，就再也没有泄露出一丝情绪来，双眼紧闭的模样仿佛他确实什么也感知不到，什么也毫不在乎。

黑衣人死死盯着他，突然猛地张开手，苍白的手指活生生抠进男人的胸膛里，狠狠一划，男人胸前就喷发出一团金色的血雾。

郁小楼的心脏猛的疼起来，仿佛被伤害的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他自己，那种疼简直剜心彻骨，郁小楼受不了，在心中疯狂地尖叫起来，突然猛听得一声玻璃被暴力打碎的巨响，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猛地从后袭来，一把攫住了他。

郁小楼的意识被强行抽离的前一瞬，十字架前正在施虐的黑衣人仿佛察觉到什么，倏然扭过头——

郁小楼猛地睁眼，望见头顶一团微弱的光线极速扩张，紧接着，一道人影从中跳下，直奔他而来——

是天南。

就像曾经双生子跃入镜下来救他那一次一样，男人银白色的长发被劲风扯动如乱雪狂舞，一双通红的血瞳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和暴虐。

郁小楼怔怔望着他冲到自己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腰将他带出去，镜阵中碎镜不断裂变，耳中碎冰声源源不绝，困死于阵中的怨灵还没来得及扑上来，他就被天南捞着腰带出了镜阵。

眼前景象倏然变换，郁小楼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暴怒的男人一把甩到了地上。

他一点没收力，一阵剧痛瞬间袭遍全身，郁小楼咬牙忍下一声痛呼，就听男人嘶哑阴郁的声音在头顶上森然响起——

“你拿我们当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