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2/2）

但他们不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他们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论那决定是理智的或是不理智。

郁小楼久久瞪着他，半晌说不出来话。

最终他恨恨吐出两个字：“孽障！”

这两人到底成了他放不下的孽，过不去的障。

负雪笑了笑，伸手按住他一边肩膀让他躺下去，给他掖了掖被角，道：“睡吧，义父，我守着你，不怕做梦。”

郁小楼说：“不要你守，出去。”

负雪坐着不动，只说：“睡吧。”

郁小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作声了。

负雪说守着他，真个规规矩矩在床边坐着，不招他说话，也不像天南那样逮着机会就往他身上腻，若不是那一道平静轻浅的呼吸声，几乎都要忽略了屋子里还有这样一个大活人。

安静了半晌，郁小楼又把眼睛睁开了。

他睡不着。

双生子这个模样，不知道还能扛多久，系统的保证也没有定数，他不想浪费时间。

郁小楼翻过身，忽然对上一双冰冷却专注的血瞳。

——负雪一直看着他。

郁小楼愣了愣，负雪却面无异色，丝毫没有猝不及防被抓包的心虚，不闪不避地望着他，道：“义父睡不着？”

郁小楼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坐着，说：“把桌上那本书拿给我。”

负雪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起身取了书给他，顺便挑了挑烛芯，将蜡烛移近了些。

书自然也是始魔的私藏，上头记载着各类稀奇阵法，并注明何人所创，因何而创，来龙去脉简洁明了一应俱全，像一则则逸事奇闻，郁小楼拿它当话本看。

这些阵法中，有些已经失传了，有些经历千万年，仍然被后人传承下来，或原封不动，或修改得面目全非，其中就有这座秘境中的上百个大阵。

郁小楼翻了几页书，头也不擡，仿佛只随口一问：“书上说，镜阵是痴魔不奈何亲创，可鉴古今，知往来，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是真的么？”

双生子吞噬了始魔大半的能量，也就获得了始魔的传承，对秘境中这些阵法自然了如指掌，闻言负雪颔首道：“是真的。”

郁小楼说：“可怎么这座秘境中的镜阵，只能蛊惑人堕入心魔呢？”

“那是因为它的主人想要蛊人堕魔。”负雪淡淡道，“秘境中大小法阵一共三百六十一座，想让它们无害或让它们杀人，不过只在其主人的一念之间。”

郁小楼心中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负雪看向他，淡淡地问：“义父想要去阵中玩玩儿么？”

郁小楼没想到目的达成得这样简单，顿了顿，才转开视线，无可无不可地说：“也行。”

·

负雪说要带他去镜阵中“玩儿”，倒也毫不拖沓，第二日用过了早饭，便带他穿过桃花林，走到核心区的边缘上。

郁小楼擡头四顾，却没再看到那片樱花林，天南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答：“知道义父不喜欢，我和哥哥就将那玩意儿挪走了。”

他是早上回来的，郁小楼凌晨时候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他在天南怀里躺着，天南欹在枕上笑眯眯看着他，一头银白的长发在透窗而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仿佛他一直在这儿躺着，没有在深夜离开过。

郁小楼从他比先前更显苍白的脸上挪开目光，没有说什么。

一旁负雪静立片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很快就说：“好了。”

面前的景物并没有发生变化，但郁小楼知道，只要迈出一步，便会进入镜阵了。

他没急着动作，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身旁两个人默默看着他，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郁小楼在想始魔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幻境里也叫‘莫惊春’？”

显而易见，他在幻境中一切所思所想，所见所闻，阵法之主都会了如指掌，曾经的始魔能够通过环境掌握他掩藏最深的秘密，双生子身为现任主人，自然也可以做到。

所以两个人并不阻拦他去镜阵中“玩儿”，只怕也打着这个主意。

郁小楼淡淡扯了下嘴角。

两个人道破他“夺舍”的秘密，却对他真实身份再没有一句多问，他还以为这是两人依然对他保有“尊重”的表现，没想到却在这儿等着他。

他想要在秘境中探寻自己想要探寻的真相，双生子也想通过幻境窥探他心底的私密，各怀鬼胎，不外乎是。

既然这样——

大约他沉默得太久，天南开口催促：“义父？”

郁小楼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气，缓缓擡脚，向前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