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2/2）
后半句语气迟疑，郁小楼没太在意，只简略道：“他们有事。你师伯都在么？”
“在呢在呢！”宋清让说，“段师伯与二师伯、五师伯都在，在为公审大会作准备呢！哦对了，隐剑宗的柳宗主、朱雀门的左门主跟开云寺观真大师都来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和师伯们议事呢！”
郁小楼略一思忖，道：“我去千药峰，请你二师伯回来，我找她有事。”
“是，弟子明白！”
郁小楼擡脚要走，不妨脚尖磕在台阶上，身体晃了晃，宋清让忙一把扶住，才发现他眼睛不太对，顿时着慌问：“师尊，您的眼睛……？”
“没事。”郁小楼摇摇头，道，“你送我去。”
宋清让立刻同轮值的师兄说了，御起长剑，小心翼翼扶他站到剑上，又是为他的眼睛担忧，又是暗自激动欣喜能与景仰的人近距离相处，简直紧张得手足无措，跳上剑的时候差点儿没站稳，被郁小楼扶了一把才没掉下去，不由十分窘迫，结结巴巴道：“让、让师尊见笑了……”
郁小楼摇摇头没说什么。
宋清让修为不高，不过踏实又刻苦，御剑飞行又快又稳当，扑面的冷风带着后己山上熟悉的霜雪气息，干燥而冷冽，郁小楼掩住口鼻，轻轻咳嗽了几声。
耳边嘈杂无聊的雨声已经彻底远去，今日的后己山似乎没下雪，阳光被层层叠叠的雪山折射出刺目的白光，没什么温度，落在人身上只觉得冷，比那座山庄中的阳光差远了。
南方的气候到底比北方更养人。
须臾长剑落地，郁小楼被宋清让小心翼翼扶下来，同迎上来的千药峰弟子说了几句，便被引入房间去坐下。
宋清让给郁小楼倒了杯热茶，又急急忙忙去首峰请素问。
郁小楼坐了片刻，就听门外弟子们说话的声音，随后两道脚步急匆匆响起，段不辞人未到声先至：“小师弟！”
不想他竟然也来了，郁小楼搁下茶盏站起身：“师兄……”
话音未落，肩膀早被人一把抓住，段不辞上上下下打量他，急促道：“你没事罢？怎么回来的？受伤了吗？怎么也不同我传个信？！”
他表现出来的急切担忧让郁小楼有一点意外，但是并没有多想，说：“我没事，师兄，是负雪与天南送我回来的。”
话音落下，屋子里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郁小楼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问：“怎么了？”
“师弟，你是说……”段不辞语气严肃，“是他们两个，自己，送你回来的？”
“是的。师兄你……”
“他们呢？没同你一起回来？”
“没有。”郁小楼道，“他们说，你叫他们去凤凰宫弄出点动静，好叫公审大会顺利开办……”
“没有。”话音未落，段不辞就斩钉截铁道，“我没有叫他们做任何事。”
郁小楼怔住，然后就听段不辞豁然起身道：“我这就让你五师兄带人下山，劝也好抓也好，不能叫他们去凤凰宫！”
说着就已经往外走，郁小楼莫名心慌，下意识起身去追：“等等，师兄……！”
他看不清楚，膝盖磕在沉重的实木椅上，特别重的一下，膝盖上骤然痛彻心扉，站不住地往下倒，慌得段不辞转身：“小师弟！”
素问已经将他扶住，冷声道：“他眼睛有问题。”
段不辞一愣：“什么？”
素问捉住郁小楼手腕迅速探查一番，道：“他魂魄受损，伤到了眼睛。”
他的眼盲，原来真是因为魂魄受损……郁小楼心中纷乱，有无数个理不清头绪的惊疑和问题，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却是：“他们说跟你讨了药方，药引子，药引子是他们的心头血……”
“没有，我没有给他们什么药方。”素问声音沉着冷静，“我根本不知道你魂魄受损，他们根本就没有问过我。”
她想了想，道：“不过我这里确实有一个药方，就是温养魂魄的，需要以大妖心头血为引，佐以百种罕见药材。以前我与他们讲过。”
郁小楼抓住什么，说：“可我的魂魄并没有养好。”
否则就不会被素问一探就探出来了。
素问沉吟片刻，道：“大约是他们的血不太管用——就算以前管用，现在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为什么？”
素问道：“他们原是大妖与魔族的混血，如今魔力占据上风，妖族血统的力量被大大削弱，自然就不会管用了。”
“……”郁小楼张了张口，从没觉得说话原来是这样艰难，“魔力，占据上风……？”
素问与段不辞对视一眼，隐隐意识到什么，段不辞开口：“小师弟难道不知道，他们已经，堕魔了么？”
轰——
仿佛有一柄看不见的巨锤在半空中重重砸下，郁小楼本就苍白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微微张开，半晌却没能出哪怕一个字。
“小师弟。”段不辞缓缓开口，看着他问，“这段时间，你没有同他们在一处么？”
郁小楼费力地吐字：“在。”
他们一直在一处，一直，一直……可是堕魔，怎么可能？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可是……心底深处有个细小的声音在问，可是你真的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么？
没有察觉到他们骤然大变的态度，没有察觉到半夜诡异的兽吼，也对他们冰凉的手指和身体视而不见？
无数个噩梦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的血色兽瞳在眼前晃过，郁小楼只觉头痛欲裂。
段不辞问他：“你们这阵子一直都在哪儿？”
“在一个，山庄里。”郁小楼神思有一点恍惚，说，“山庄，南方的山庄，种着凤凰花，这几日一直下暴雨……是了，他们说那里离凤凰宫很近。”
“虽然我不知道那处山庄究竟在何处，但是，”素问缓缓摇头，“入夏以来，南方大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下过雨。”
段不辞紧跟着道：“而且这半月为了寻你，我在浮光山包括凤凰宫附近分散了人手，别的地方不确定，但是凤凰宫方圆千里内，没有地方下暴雨。”
“师弟。”段不辞看着他，神色凝重但是笃定，“恐怕你一直都在秘境里。”
郁小楼猛地起身：“不可能！”
秘境？什么秘境，魔神秘境么？怎么可能！若是一直都在秘境里，始魔剥了他的什么“痴魂”，秘境便已经易主了，他身为秘境的主人，能连自己在不在秘境中也不知道么？！
段不辞看着他半晌，像是确定了什么事情，点点头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告诉你。”
“所以，你恐怕也不知道，他们吞噬了始魔，成为秘境主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