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1/2）

第208章

郁小楼说了两句话，又开始觉得困。

有辟谷丹在，负雪没有叫他再饿到，可困倦却没有办法，大约是因为变回了凡人的关系，他就总是很容易觉得困，尤其在经历过一座座惊险叠出的阵法之后。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看旁边打坐的几个人，就说：“我睡会儿。”

闻尘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把一条毛毯丢到他头上。

郁小楼都快睡着了，似睡非睡中随手扯下毯子胡乱裹住，靠着一棵树睡着了。

阖眼时太阳刚跳出云层，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过头顶了。

这次他没有做梦，心情却比做了梦还差，郁小楼丢开毯子爬起来，很烦躁：“怎么不叫我。”

在险境重重的秘境中变回凡人已经是个大累赘，他更讨厌被当作弱者照顾的感觉。

双生子觑着他脸色，没敢吭声。

闻尘看了他一眼，语气罕见的没有嘲讽也没有不耐烦，只说：“走了。”

阵法之外的太阳总不会骗人，他们就继续朝东走了。

一步踏出，周身空气隐隐扭曲了一瞬，面前景物好似没变，下一秒，他们就望着前方迎面而来的几个人顿住了脚步。

——面前几个人，一人抱着刀，一人裹着袍，一对双生子，一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小和尚。

是镜面。

郁小楼回头看了眼，身后也是无形的镜面，几人配合默契，立刻变换站位，将郁小楼挡在身后，谨慎看着面前场景的变化。

原先还能看出来他们所在的草地、身后的树林和头顶灼目的太阳，但随着四面镜像愈走愈近，画面中一切多余的东西开始逐渐淡化，只剩下一张张因为太熟悉而令人感到诡异的他们自己的脸，并且镜像瞬息裂变，越来越多，一眼望去，周围有无数个自己正在朝他们走来，那感觉简直令人窒息。

郁小楼轻声道：“是镜阵……”

往年他在落绮峰发霉，将藏书阁中大大小小从古至今记载奇闻逸事的书当话本看，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个阵。

比起其他阵法看得见摸得着明刀明枪的杀伤力，镜阵对闯阵者的威胁是悄无声息的，闯阵者会被不断挤压裂变的镜子分隔、困囿在不同的空间，然后在镜中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能牵动情绪的东西，譬如最爱的，最恨的，最渴望的，最恐惧的。

入镜阵者，若要破阵，必先破执——破执念，破心魔。

否则就会被永远封印在镜阵中，彻底被心魔吞噬，变成镜中幽囚的怨灵，永世不得超生。

郁小楼语速飞快，三言两语介绍完，快速说：“这阵修为作用不大，若是各自分散，不怕，坚守本心，保护好自己。”

闻尘抓着刀柄笑了一声：“这话给你自己说吧！”

负雪将他牢牢护住，天南抓着他一只手腕，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他们的心魔……

说话间四面八方的镜像已经逼至眼前，几人挥出灵力，数面镜像应声而碎，却有更多的镜面源源不断逼上来，眨眼间便吞噬了最外围的闻尘。

紧接着就是负雪和天南，被吞没的一瞬间两人回头，无言，两双眼中却有道不尽的复杂情绪。

郁小楼沉默着，看南宫离和念远也被飞快吞噬，他闭上了眼睛。

“叮叮当当——”如裂冰般一阵悦耳脆响，四面八方的镜面碰撞在一处，最中心挤压出层层叠叠的不规则镜片，折射着雪白刺目的光芒，站在原地的几人已经无影无踪。

·

耳边碎冰声不绝，郁小楼陷入了短暂的眩晕，不知过去多久，眩晕感退去，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睁眼之前，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片渺无边际的煞白，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处萧索的窄巷。

巷子很长，很窄，很深，水泥地面没有找平，坑坑洼洼里积着污水，味道不算好闻。两侧是很高的水泥围墙，将本就阴翳的天光挤压得越发晦暗，头顶一线的天空被乱七八糟的电线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不见一棵树，擡头能望见旁边楼上窗外晾晒的衣服在风里慢慢地晃。

郁小楼站在原地，慢慢吐出一口气。

这地方他太熟悉了，初中辍学后，他打了几年工，偷偷攒下一点钱，在这片城中村租下了一间房，每当觉得没有力气喘息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呆上两三天。

怎么会到了这里。

潜意识中一种隐隐的急切催促着他，郁小楼擡脚走了两步，忽然顿住。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然后没用多久，他就恍然了。

——哦，今天下班早，所以就来这儿了。

来这儿……去见他。

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本来阴郁的心情莫名有一些雀跃，郁小楼加快脚步，熟练走过狭长的窄巷，拐过两道弯，巷子深处一扇锈红色大门被推开，他也不管院子里有没有人，目不斜视飞快上楼。

楼上有很多房间，蜂巢一样挨挨挤挤，好几个房门口都放着溅满泥点子的雨靴和亮橘色的安全帽，黑漆漆的矮桌子上锅碗瓢盆挤成一团——因为这里的房租很便宜，所以深受外地工人们的青睐。

他一直走到最里间，掏钥匙要开门，面前紧闭的房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踩着廉价塑料拖鞋的脚，脚背上的皮肤颜色雪白，让每一根纵横凸起的血管和青筋都清晰可见，裤子很长，遮着脚踝。

他目光往上移，掠过过分修长的双腿、被遮挡在廉价T恤衫下的腰胯、饱满结实的胸膛、修长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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