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2）
第193章
大约是知道这回真惹他生气了，双生子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沉默，极力做出老实人的模样儿，把从蛇妖那儿得来的锁灵囊连同内丹一起，乖乖上缴给郁小楼。
郁小楼没要，让他们自己拿着，顾自开了“缩地千里”的术法，负手走入阵中。
兄弟俩一句也不敢提“不是说好了要一路游玩回去”这种话，老老实实要跟着入阵，却被郁小楼冰凉如雪的目光定在原地。
“义父……？”
法阵发出淡红色光芒，郁小楼长身立在其中，目光穿过淡薄红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那目光凉如冬日夜半的霜，却又仿佛不仅仅是冷，然而其中复杂滋味，却是此时的双生子无法体会的。
但他们依然准确地领悟到了某种信号。
半晌，天南舔了舔嘴唇，艰涩道：“义父……我们不一起回去么？”
“不了吧。”郁小楼神色冷淡，语气更冷淡，“我暂时并不想看见你们。”
双生子眼中仅有的一点光芒倏然暗淡了。
郁小楼无动于衷，转过身去：“我先回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义父……！”
光芒渐隐，那一角熟悉的红色衣摆在视线中微微一闪，便消失在阵法中，无处可觅踪迹了。
天南一咬牙，就要划下阵法，“缩地千里”的术法才被墨绿近黑的灵力画出一半儿，却被负雪甩袖挥散。
天南大怒，“唰！”一声猛地抽出剑来：“别以为你是我哥我就不敢杀你！”
负雪面色阴沉，冷冷道：“行啊，那你追上去，看他高不高兴理你。”
天南紧紧攥着剑柄，半晌，不甘心地低低骂了句脏话。
负雪沉默地站在一边，眼睛盯着阵法消失的地方，一向清冷的俊脸上阴霾密布，令人望之心中生寒。
“缩地千里”的另一端，连接着后己宗半山腰上的山门。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汉白玉阶上，青石门楼拔地而起，高大巍峨，屹立在风雪之中，正中是第一代宗主亲笔所题“后己”二字，藏锋含蓄，笔画浑圆，一派质朴大气。
今日轮值的两名弟子正在山门前扫雪。尽管风雪很大，刚刚清扫干净的台阶很快就会重新被大雪掩埋，但他们依然需要认认真真、一级一级地扫过去，并且不被允许动用法术。
后己宗重心性、尚苦修，山门扫雪，也是弟子们需要做的功课之一。他们需要在重复枯燥的修行中悟道，就如同剑宗弟子必须每日挥剑一千次、佛宗弟子必须每日念诵经文一百遍一样。
山门前的空气忽然荡起涟漪，紧接着闪烁着浅淡红光的阵法凭空出现，两名弟子警惕转身，从腰间拔出剑来。
红光渐暗，从阵中走出一人，身后长发被冷风掠起，鲜红的衣摆在大雪中飘飞，纷纷扬扬的落雪中，现出一张艳丽无比的面容来——正是郁小楼。
两名弟子一愣，慌忙行礼：“莫师叔！”
郁小楼微微颔首，取下宗门腰牌递与他们，弟子双手接过，验视后奉还，恭敬道：“师叔，您终于回来了。”
莫惊春与所有人的关系都很疏离，弟子们对他的态度也是恭敬有余，亲切不足，郁小楼接过腰牌，觉得这两个弟子眼熟，仿佛是段不辞的徒弟，便随口问：“你们师尊在山上么？”
弟子忙答：“在的，师叔。师尊日日惦念着您呢。”
郁小楼心不在焉地应一声，擡脚走了。
从山腰到峰顶的这段石阶很高很长，足有数千阶，郁小楼并不御剑，踩着积雪一步一步走上去。
系统还在念叨：“何苦来，你这样伤他们的心，有用么？反正那事儿也是个意外，他们并非故意，干脆当没事发生不就好了？你反应越平淡，越不当回事儿，说不定真就还没事了呢。”
郁小楼嗤笑：“会么？”
“会……”系统哼哼唧唧，“也说不定……”
“我得叫他们知道我的底线。”郁小楼冷冷道，“假装无事发生，任由他们蚕食鲸吞，你确定这不会导致更恶劣的后果？”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怎么觉着你无论怎样，都会被男主打上那种主意呢……
系统不敢说。
就看见郁小楼低着头走了半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表情很严肃：“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系统憋了半天：“那你加油。”
郁小楼点点头，仰起脸迎着漫天飞舞的大雪，眼神特别坚定。
·
段不辞知道小师弟回来了，自然三万句嘘寒问暖、叫闻尘与素问一起来办了个不尴不尬的洗尘宴不提。
郁小楼将三年中所经所见，尤其是南北几大宗门现状言简意赅告诉一番，问段不辞宗门招徒的情况。
段不辞眉目间露出疲惫神色来，摇了摇头。
那场大战消耗太大，六界几乎都透支了，修仙界本就数量不多的大能们折损过半，仅存的几位也或多或少负伤在身，各自闭关疗伤，至今不出，而各宗门门内弟子损耗之多更不必说。
如今修仙界几大门派几乎都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尴尬时刻，仅靠零散吸纳人才完全是不够的，再任由如此持续下去，后继无人以致门派败落，也并不是杞人忧天。
所以开办收徒大会势在必行。
然而修仙界缺人，人间界也缺人。六界之中，偏偏以修仙界与人界关系最为亲密——修仙界从凡人中吸纳新鲜血液，必要时候也为人界提供帮助和依仗，当然这是在人口基数足够庞大、大家都其乐融融的前提下，现在么，难说。
毕竟没有哪个人皇乐意在自己国家人口极度凋敝、亟需多多生育、多多种地的情况下，还要将本就不多的青年人送去出家。
短短四五十年的休养生息，还是太不够了。
段不辞疲惫，就是因为最近这一年多，几乎全用在与现任皇帝来回扯皮上了。
郁小楼道：“不能缓缓再收徒么？”
段不辞笑了：“怎么可能。仙门培养出一个弟子有多难，二十岁之前能筑基的都是天才了，可招进来一百个一千个人，里头能有几个天才呢？不过都是几十年几十年地往进砸，稍微迟点儿，就落于人后了——当初咱们师尊教养我们，就花了多少年？”
身居高位，还是天下第一大宗门的一宗之主，他绝不能眼看着宗门从自己手中走向衰落，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师弟呀。”段不辞轻叹，“师兄虚长你二十岁，可这么多年下来，十二岁就筑基的人，师兄也只见到了你一个。”
——可你那惊才绝艳的小师弟，早已经死在八年前那场大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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