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2）

第177章

于郡守看着四十上下，蓄着五缕长须，形容清瘦，气质文弱，然而脸色发黄，透出些许病气，态度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说起话来也是慢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四人被他引入郡守府落座，一面慢慢喝茶，一面将这场祸乱的始末一一道来。

大约是在两个月以前，城中便开始出现人口失踪的情况，又半个月，就有第一具尸首在某一日清晨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大街上。

死者是一名青年男子，死状极其凄惨，胸前被挖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神情惊恐，死不瞑目。仵作验尸后，众人才知这人竟是被活生生挖走了心脏才死，伤口极其诡异，就是城中最经验丰富的老仵作，也分辨不出凶器是什么。

最开始官府是以人为谋杀来查案的，然而过去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次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月，就在人们几乎都快淡忘这件事的时候，第二具尸首出现了。

也是被不知道什么人在深更半夜悄然丢弃在大街上，一早起来赶着去杀猪的屠户一脚踩到，直接跟尸体摔了个脸贴脸，一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活生生吓死了过去，醒来时嚎得半个城都能听得见。

这下子犹如凉水泼进滚油里，噼里啪啦炸翻了天，一时间流言四起，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官府压都压不下去，死命严查，想当然，还是一无所获。

就像要嘲笑官府无能似的，第三、第四具尸首接连出现，相隔仅仅不到三日，又出现了第五具。

一模一样的死法，一模一样的情形，官府却束手无策，毫无头绪。

就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时，有一位游方道士路过此处，闻讯前来毛遂自荐，郡守病急乱投医，请他看了尸首。

那老道看了，便说这伤人力无法为之，此地必有妖魔怨鬼作祟。

一语点醒梦中人，郡守忙请老道为百姓降魔除祟，那老道满口答应，在城中察访多日，却一无所获，随即就在某一日，道士忽然不知所踪。

众人都说那老道莫非是本事不到家，捉不到妖魔，老脸惭愧，所以偷偷跑了。

起先大家都这么以为，谁知道过不多久，那老道的尸体便如前几个人一样，出现在城中最为繁华的集市上。

说到这里，于郡守垂下头，脸上露出悲戚愤怒却无可奈何的苍凉来，秋日晴好的阳光从雕花窗棱上透进来，照在他消瘦凹陷的双颊上。

“想必接下来的事儿仙师也能猜到了。”郡守掩唇低咳，眼下的乌青泄露一丝疲惫，语气颓然，“小官张贴告示，招贤纳士，这半月来揭榜之人倒是不少，可那些高人也都被相继害了性命……小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叨扰仙师，打扰仙师清修，还望海涵。”

“小事。”郁小楼轻轻吹着茶叶，擡眸看了眼双生子，“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兄弟俩思索片刻，负雪开口：“老道士死前出现的那些尸首，都是青年男子？”

“正是。”郡守答，“都是十七八岁上下年纪，尚未婚配，身家清白，有农家小子，也有富贾少爷，小官也遣人走访过他们的家属、邻里，都说是心思纯善、端方守礼的好孩子，并不存在招惹仇家报复的情况。”

天南紧跟着问：“人都是怎么失踪的？”

“各种情况都有，外出游玩的，田间小憩的，甚至还有上街买东西，在马车里就不见了的。”郡守颓然叹息，“小官也严令城中青年男子不要独身出门，最好身边时时有人，可还是有一个，他家老母昼夜守着他，那日不过困极了打了个盹儿，醒来时孩子就没了，门窗无一处损坏，就像是……”

就像是活生生老大一个人，呼吸间便悄然消散了一样。

众人默然。

须臾，负雪和天南又陆续问了几句话，郡守一一答了，双生子看向郁小楼，说：“义父，我们没什么要问的了。”

郁小楼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起身道：“既如此，奔波半日，我也累了，烦请于大人……”

不待他说完，于郡守忙道：“小官已为众位仙师在寒舍备下客房，还望仙师不要嫌弃。”

“于大人客气。”

郁小楼起身随着于郡守往外走，彼此又说了些客客气气的废话，进了房间，果然见枕香衾软，布置说不上华丽奢侈，却无一不精细周到。

“舍下寒陋，只能腾出客房两间，属实是怠慢各位仙师了，仙师……”郡守神情忐忑，略有些窘迫地看着几人，身上那件儿官府看着干净，其实已经是半旧了。

郁小楼摆摆手说：“修仙之人没那么讲究，就是有一根绳子拴在树上，我们也是睡得的。”

于郡守就露出大为惊奇的模样儿，怔怔看着他。

一根绳子怎么睡人？吊着睡吗？要是真吊上了，那还能叫睡觉吗？

天南轻咳了一声，叫：“义父……”

没人知道他的梗，郁小楼笑了笑，转身装模作样看了看桌上供着的鲜花，随口道：“大人府上熬药的味道熏人，这花儿倒闻着清爽。”

郡守一顿，又露出几分窘迫来，说：“犬子身体不好，常年要用药，我，我近来也病了，药味儿熏着仙师，实在惭愧……”

他是挺儒雅一个文人，那张清瘦病弱却不失清正气的脸上露出一点窘迫，看着难免叫人有些不是滋味儿，郁小楼就笑了，说：“我不过随口一说，大人别往心里去。”

两人又用酸倒人牙的场面话彼此客气了几句，郡守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天南合上房门，郁小楼就歪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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