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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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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卧房中,皇子长发披散,穿着睡袍懒懒歪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书在看。旁边的烛火笼着他,像上帝珍惜地为自己的天使笼上一层轻盈的金纱。

“做好了?”郁小楼擡眸瞥他,“站那儿做什么,过来给我瞧瞧。”

狮子反手掩上门,沉默地走过去,俯身跪在他床边。

郁小楼支起身,打量他颈侧的纹身。狮子将衣襟扯开了点儿,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纹身整体形状偏细长,长满尖刺的荆棘藤漆黑狰狞,线条粗硬,从锁骨>

凤凰花则花形妖娆,色彩饱满鲜艳,花蕊如凤凰华美的尾翊般优美修长,几乎要触到男人的耳垂,垂下来的一朵花瓣儿巧妙盖住他颈侧那个屈辱的“奴”字,遮得很干净,一点儿也看不出。

“还不错。”郁小楼露出满意的神色,屈指轻轻碰碰花瓣儿,“疼么?”

狮子摇了下头。

没有被刻上奴印的时候疼。

那时候的疼是心如刀割,是对帝国的信仰、对未来的希冀轰然崩塌的痛不欲生。

而这片纹身面积虽然大出许多倍,下针也多了许多倍,但那点皮肉之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望着面前的皇子,声音有些哑,说:“为什么?”

为什么要冒着巨大风险弄来珊瑚王蛇毒液做成的颜料,为什么要如此周密地为他掩盖耻辱的奴印。

郁小楼不在意道:“当然是为了我要你去做的下一件事。”

“什么?”

“梳妆台”

狮子依言取来,郁小楼示意他打开看看。

——那是一张圣纳默军校的大考邀请函,上面红章鲜明,校长签字工整而优雅。

狮子怔住,久久盯着姓名一栏的“Leu”,直到眼底泛红,喉结滚动着,肩膀无法自抑的轻颤。

“大考在半月之后,如果通过,你就是少尉了。”郁小楼靠在软枕上,微微笑着,“意气风发的新晋军官怎么能带着奴印呢,这下你该知道为什么要让你纹身了。”

狮子嘴唇颤动,过了半晌,重复道:“……为什么?”

郁小楼就领会了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笑了一声,想了想,说:“你知道‘磨剑’么?”

“什么?”

“有一首诗。”郁小楼轻声念,“花费十年磨一把剑,在炎炎酷夏,在寒冷凛冬……”

花费十年磨一把剑,在炎炎酷夏,在寒冷凛冬。

滚烫岩浆锻造他挺拔的身躯,清冽甘泉滋养他自由的魂灵。

——他终于诞生,从我伤痕累累的残躯。

看他的光芒多么耀眼,看他的利刃飘满寒霜。

他是我的剑呀,你看他有怎样的锋芒。

他的目光孤独,他的咽喉干渴;

他是我的剑呀,你猜他想不想饮血。

请你看,请你看——

死神也不敢将他提起,而正直的生命会因他而长存。

他是我的剑呀,问天下谁有不平的事?*

“这首诗,名《磨剑》。”郁小楼笑,说,“这些事我当然不是白做。你想要尊重,想要平等,想要奴隶们重新夺回他们的自由,这些,不是等别人去给的。”

“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狮子。”

他望着他,微微笑起来,那笑容柔软而悲悯,目光中却藏着冰冷的野心——

“你在奴隶行,在我这儿忍辱负重这么久,而从今夜起,你不再是奴隶,你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本事,去让他们见识见识你凌厉的锋芒。”

·

后来狮子再想起这一夜,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皇子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美丽、幽静、悲悯,却又充满了勃勃野心的眼睛!蜡烛的火焰在他瞳孔中跳跃,而他告诉他——你不再是奴隶,你可以为这片大陆上所有正在遭受苦难的奴隶们夺回属于他们的自由。

他说你会成为人们的信仰。

而他也是在那一夜,找到了自己的信仰。

他的殿下,他的主人,他的信仰,他的……爱。

他想,自己大约就是那一夜,真正的、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人。

半个月后,他参加大考,毫无悬念于数百之众的优异Alpha中夺得第一,成功晋升少尉,又半个月,帝国派去南大洲谈判的使臣被杀,帝国正式对南洲国宣战。

莫里森来不及度过他的易感期,也来不及向他的心上人提亲,匆匆带队返回南方要塞,狮子跟随他来到南方要塞的战场上,数月之中经历大大小小五十多场血战,受过无数次伤,也立下了无数个功劳,在莫里森摈弃私心的论功行赏中接连跃升,如今已位列中将,成为帝国有史以来凭真本事晋升最快的年轻军官。

南方战场上,“雄狮”之名震慑敌军,被南洲国的敌人畏惧称为“帝国雄狮”。

很快的,“帝国雄狮”的诨号也在帝国的军队中传开,开始的玩笑话在一场场令人震撼的血战中被洗涤了轻佻,迅速与莫里森的“独眼狼犬”并肩,真正成为了一种荣耀——独属于狮子的荣耀,令敌人为此恐慌畏惧,令帝国百姓歌颂崇敬,甚至成为一种堪称信仰的力量,在饱受侵略之苦的边境迅速传扬。

而在狮子浴血奋战、扬名立万的同时,远在王都的郁小楼也没闲着。

夏秋交际的时候皇帝患了场小病。大皇子和公主两个Alpha为争夺继承人之位弄得乌烟瘴气,把皇帝气坏了,可又忌惮于两个人的母家都不能轻易得罪,只能不轻不重地警告,结果今天才警告完,明天身为财政大臣的公主的舅舅就在议会上阴阳怪气地嘲讽了皇帝,弄得堂堂陛下当众下不来台。

第二天宰相拿着前线传回的捷报去宫里给皇帝报喜顺便要钱的时候,就遇上了才给皇帝看完病的御医。

皇帝这场病照御医的说法是因为季节交替冷热不定,然而谁都知道,这是窝囊得气病了。

皇帝这一病,似乎是放出了某种威严在迅速崩塌的信号——即使这威严本就备受质疑。

然而这次皇帝病得太快,以至于让人打心底里生出一种“这就被气病了?”的轻蔑的疑惑来。

听到这些不尊重的流言,皇帝简直气急败坏,揽权的急切更是直接到达一个峰值,没过几天,就借着捷报的由头,派宰相代表自己,去卡坦斯公爵府里头提亲。

没错,他想让郁小楼和卡坦斯家那个又肥胖又病怏怏的儿子结婚,美其名曰“喜上加喜”。

卓娜直接给气笑了,问传消息回来的奴隶:“宰相大人真的去了?”

经过郁小楼的调|教,曾经那个死气沉沉的女奴俨然已经成了拿事大管家的模样儿,一言一行气度优雅而不失威严果断。

奴隶低着头站在她面前,恭敬答:“没有,卓娜小姐,宰相大人不去,还劝陛下说莫里森上将还在前线为帝国奋战,这样做会寒了上将的心,劝陛下三思。”

奴隶们私底下现在都传言说卓娜小姐和新晋的中将大人都是被殿下提拔的奴隶,心里别提多羡慕了,为卡洛尔皇子办起事来也更尽心尽力,期盼着哪一天也博得了皇子的赏识,像卓娜和狮子那样挣脱悲惨卑贱如猪狗一样的命运,翻身成为人上人。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暗处,郁小楼已经在王都中悄然布下了一张极其严密的关系网,王都显贵家族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都会知道,即使宰相和皇帝这段谈话是在侍卫们重重护卫的皇帝寝宫中。

宰相早餐后才进的宫,不到中午,他们的谈话就已经传到了卓娜手上。

听奴隶这么说,卓娜脸色才缓和了些,冷笑:“算这些大人物里头还有那么几个明事理的。”

“稍安勿躁,卓娜。”

皇子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写信,微风吹动羽毛笔细软的白毛,皇子美丽的黑发用淡蓝色发带松松束在身后,白皙精致的侧脸上神色恬静,不紧不慢道:“宰相也不一定是明事理,你忘了?他和拉斐尔老公爵是忘年交呢。”

“我只是气不过。”卓娜皱眉,“卡坦斯这个贪婪自私的老元帅只知道谋私敛财,紧抓着权柄不放,生出来个儿子蠢笨又多病,听说还跟自己的女仆乱来。老的老病的病,整个王都都没人愿意把自家娇生惯养的Oga嫁到他家去,陛下这是在干什么?!”

她经历过太多磨难和险恶的人心,远不像娜塔莎那样天真单纯,她从最开始就明白皇帝对自己这个Oga儿子不怀好意,可现在简直就是明晃晃将皇子往火坑里推!竟然连掩饰也不掩饰一下了!

拉斐尔和卡坦斯一样是帝国的老元帅,是最高军权的掌握者,可皇帝宁愿把皇子往卡坦斯家里推,也不愿意让莫里森和他结婚。

因为拉斐尔老公爵虽然年事已高,然而底下还有三个Alpha儿女呢!更别说莫里森争气又为人正直,皇帝从拉斐尔家得到的好处有限。

而卡坦斯唯一的儿子是个满王都都知道的天生痴呆儿,又体弱多病、淫|乱好色。公爵夫妇为自己儿子的亲事愁白了头发,只要让皇子和卡坦斯的儿子结婚,卡坦斯既能得到个高贵又美丽的儿媳,还以为儿媳手里有巨额财产,必然能回报给皇帝他想要的利益。

多么简单的选择题!

她问奴隶:“陛下如何回答的?”

奴隶说:“陛下不肯听,坚持要让宰相去提亲,如果宰相拒绝,他就派别人去。”

卓娜简直气得要命,自家殿下高贵善良聪慧美貌,比那两个Alpha强出多少倍!可在那个皇帝眼里头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拿来当作棋子的工具,凭什么?就因为皇子生错了性别么?!

但郁小楼还是不紧不慢的,淡淡道:“他急了,这是件儿好事。”

卓娜眼中冷光一闪,低声道:“殿下,需不需要让纳尔大夫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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