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2)
第140章
拉斐尔老公爵的生日宴办得热闹圆满,直到深夜才结束。
刚刚结束欢歌曼舞的人们向主人告辞,陆续离开,年轻女孩和贵太太们好听的笑声被夜风送出很晚,男人们带着酒气互相告别,停在车行道上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庄园的大门。
司仪官带着侍从告辞回家了。郁小楼被狮子抱上马车,车夫准备驱赶马匹离开时,忽然响起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卡洛尔殿下!”
郁小楼从车厢里撩开帘子,偏头望向马车外,莫里森在路边对他躬身行礼,说:“尊敬的殿下,请允许我骑马送您一程。”
这年轻的、高大英武的上将往那儿一站,原本蠢蠢欲动想过来和皇子道别顺便约会的Alpha们都踟蹰着停下了。郁小楼没思考多久便点了头:“劳驾阁下了。”
一旁候着的仆人递上缰绳,莫里森翻身上马,紧紧挨在马车一侧,那些Alpha气恼无比,却又不敢得罪这位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强大Alpha,只能抱憾悻悻离去。
卓娜将车帘挂起来,好让皇子和上将说话,坐回位子时却发现狮子在前头冷冷盯着她。
“?”卓娜有些茫然,但狮子很快收回目光,沉默着垂落了眼眸,只留给车内一个高大宽阔的背影。
宽敞的车厢里安放皇子的轮椅绰绰有余,两个姑娘坐在马车另一侧,娜塔莎整晚都在跳舞,还不清楚情况,无声地用目光询问,卓娜朝她轻轻点头。
娜塔莎就露出高兴的神色,抿唇笑着看看殿下又看看车窗外英俊高大的上将。
这下好啦,有这么优秀体面的Alpha追求,看王都中那些势利眼的贵族们还怎么嚼殿下坏话!
伽比尔的仆人去牵马的时候耽搁了一阵,等他终于追上来时,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别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占据了。
伽比尔催马上前,不冷不热地同莫里森打了个招呼,莫里森又察觉到了那种和狮子身上相似的敌意。
他到底比年轻少爷更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地和他寒暄,两个Alpha并肩了一会儿,伽比尔难以忍受那种微妙的气氛,瞧这厚脸皮的Alpha也不像是会主动挪地儿,一记无声冷笑,脚跟一磕马肚,哒哒哒哒自顾自跑前头去了。
莫里森看着他背影,忽然问郁小楼:“听说,奥德赛家的小外甥是主动请求做您的伴读?”
郁小楼靠着车窗舒舒服服地吹风,懒洋洋嗯了一声。
莫里森沉默了会儿,低声道:“被他抢先了。”
娜塔莎兴奋地揪住卓娜的衣袖,狮子在前头默默抿紧了嘴唇。
郁小楼漫不经心的,像是根本没察觉Alpha的潜台词一样,含笑说:“男儿本就该志在四方。”
被他轻轻松松四两拨千斤,莫里森看了他一眼,独眼中光芒熠熠,却没再说什么。
车轮碾过平整的街道,清脆马蹄声在空旷静谧的夜色中传出去很远,郁小楼慢慢问莫里森一些要塞那边的战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回到了奥德赛公爵府。
郁小楼客客气气地邀请他:“辛苦阁下了。阁下进来用些点心么?”
“殿下可以叫我的名字。”莫里森说,“喧闹了一晚上,殿下肯定累了,您早些休息,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郁小楼也不拖沓,就说:“那您路上慢些走。”
“好。”莫里森拽着缰绳转了方向,又回过头来看他,道,“殿下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郁小楼倚着车窗,淡淡含笑,夜色中白皙精美的脸庞宛如盛放的昙花,说:“我记着呢。”
莫里森又看了看他,这才催着马慢慢走了。
郁小楼擡手扶着窗帘看他走远,一回头,就对上两个姑娘亮晶晶的目光。
“?”郁小楼笑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娜塔莎活泼,忙问:“殿下殿下,您觉得这位莫里森上将怎么样?”
郁小楼想了想:“唔,还行。”
娜塔莎笑:“他好英俊,还能干,才三十出头就成为上将了,比其他贵族少爷们厉害不知多少倍!听说南边最近又要打仗了,一打仗,军官们就升得特别快,而且老公爵年纪大了,以后说不定这位上将也能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公爵呢!”
郁小楼故意逗她:“娜塔莎这么崇拜他,喜欢他?”
小姑娘一下红了脸,低声叫起来:“殿下!”
卓娜含笑道:“娜塔莎小姐是为您高兴呢,殿下。”
郁小楼笑了一声,说:“别光顾着说我了,你们呢,有没有中意的人?”
娜塔莎红着脸目光躲闪不说话,卓娜神色却暗淡下来,也没有说话。
郁小楼说:“卓娜,我看着似乎有位英俊年轻的Alpha很中意你呢。”
卓娜跳舞的时候,那个年轻的Alpha一直在看着她,眼睛一点儿也挪不开。卓娜本来就很美丽,今晚上穿了漂亮的白色长裙,一头栗色长发梳成优雅的发髻,肌肤洁白胜雪,戴着娜塔莎送她的珍珠项链和耳坠,气度又是年轻姑娘少有的沉稳从容,尤其优雅迷人,吸引Alpha的注意是很轻易的事情。
卓娜却摇头:“没有的事,殿下。”
“怎么会?”郁小楼打趣她,“你不要害羞,告诉我,我好为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卓娜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清丽漂亮的脸上有一种平静的灰败:“如果他知道我是奴隶,可能会为自己今晚的表现恼羞成怒杀了我也说不定。”
郁小楼一怔。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卓娜是奴隶的事。
娜塔莎也愣住了。
顿了顿,卓娜反倒笑起来,那笑容像讽刺,也像只是觉得很有趣,轻轻说:“噢,堂堂贵族少爷,还是能被邀请去拉斐尔公爵生日晚宴的贵族少爷,竟然对一个奴隶动心,还和她跳舞,我不敢想象,如果他发现真相,会有多么的耻辱,多么的愤怒。”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娜塔莎揪着扇子上的小坠子,想安慰,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因为她们心里都清楚,事实残酷,安慰的话再好听也是虚假的。
过了会儿,卓娜笑着说:“还是说说您吧,殿下。”
郁小楼看了她一会儿,转开了视线。
娜塔莎有意活跃气氛,忙说:“殿下,您会和莫里森上将结婚吗?”
郁小楼一个传统东方人的保守思维,经常会被这些人在感情这件事上的飞速进展而吓一跳。
他和莫里森今晚这才刚认识!娜塔莎就已经想到他们会不会结婚的问题了!而且看卓娜一脸理所当然,显然在他们看来在刚刚见面的几个小时后就开始考虑这件事其实很正常。
郁小楼顿住了片刻,说:“你们这么期待我结婚?”
“当然是要结婚的呀!您还那么年轻!”娜塔莎说,“有个英俊、强大、有权力、有体面的Alpha做丈夫,您在贵族中的分量跟现在就不一样了,人人都会敬重您,谁也不敢再在背后说您的坏话,您还会比现在更富有……”
郁小楼说:“我不需要Alpha丈夫,也一样会让别人尊重我,不敢在背后说我坏话,还能比现在更富有。”
娜塔莎一下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Oga不结婚,是会被人笑话的呀!”
“被笑话”都是很体面的说法了。一个年轻、貌美的Oga不结婚,发情期要怎么过?何况今晚上殿下在社交场上大放光彩,日后必定会有Alpha们络绎不绝地上门,殿下一年两年不结婚还说得过去,要是一直不结婚,不知道会被那些人说得多难听!
王都中那些Alpha们下流无耻的流言,都不知道逼死多少清白可怜的Oga了!
就是她一个Beta,就因为是女孩,家里从知道她要跟随殿下去参加拉斐尔公爵家的宴会时,都好几次催促她一定要找个合适的贵族少爷谈恋爱呢!
郁小楼顿了顿,只是笑着,没再开口。
他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有一方自己的思维习惯,就像“奴隶根本没有资格得到爱与幸福”一样,Oga也“绝不能不结婚”,这意识早已根深蒂固,要改变,又谈何容易。
过了会儿,他轻声说:“我会做到的,小娜,你信不信?”
抛开现实谈理论根本毫无用处,只有真正的做到,才会有引导改变的可能。
娜塔莎望着他,犹豫了好久,抓着扇子说:“这很难……”
卓娜淡淡道:“很难,但我信您,殿下,我们都信您。”
娜塔莎咬着嘴唇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郁小楼看了看她们,眼睛弯起来。
赤诚、善良的女孩子,大约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了。
哪怕这句“信”可能仅仅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
他想走到高位去,原本只是为了更方便折磨男主,然而此刻看着这两个女孩子,忽然开始觉得,真正去做一些事,似乎也不错。
反正来都来了。
马车驶过庄园内长长的车行道,终于停下来,狮子在前面侧过身,等两个女孩先下车,然后托起皇子的轮椅稳稳当当放到地面上。
郁小楼看了他一眼。
狮子坐在前头一路听着他们说话,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狮子察觉他的目光,擡眸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皮垂下去了,过于沉默了,以至于不能不叫人察觉到异常。
但郁小楼这会儿并不想管他。夜深了,疲倦从四肢百骸里席卷了整个人,他已经连话也懒得说,摆手让两个女孩去卸妆休息;伽比尔比他们回来早,不见人影,大约已经去睡了。狮子推着他轮椅,将他送回了卧室。
草草洗漱完,郁小楼换了睡袍在床上躺下来,狮子为他放下床帐,就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从那一天有些激烈的对峙后,郁小楼说到做到,为狮子在旁边专门收拾了一间卧室,狮子也没跟他作对,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模样儿,每晚就老老实实去隔壁休息,但第二天郁小楼一睁眼,他就已经蹲在他床边了。
郁小楼躺下来时是很困,却还在想着卓娜,想着晚宴上认识的那些人,心里头习惯性地盘算着,不知不觉就过了困劲,竟然失眠了。
残废的右腿让他连翻身都困难,郁小楼在床上闭着眼睛保持一个姿势躺了很久,死活睡不着,干脆掀开被子爬起来,伸手拽过床边的轮椅,有些艰难地把自己从床上弄过去。
床头有铃铛,连着隔壁狮子的卧室,但他轻易不去碰那个。
终于坐好了,郁小楼拢了拢头发,随手抽过梳妆台上的发带松松扎住,就转着轮椅出了房间。
轻轻掩上门,瞥一眼隔壁安静的房门,郁小楼转着轮椅下楼,到外面去。
卧室里拉着窗帘,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出来了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蒙蒙亮。
凌晨将明未明的时候,人还沉在睡梦里,整座庄园静悄悄的,连虫鸣也消失了,只有轻微的风吹过树梢,带起一点婆娑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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