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2/2)
往常这时候,郁小楼都不大爱出门,但今年除夕一大早,他就从床上爬起来,一双睡眼还惺忪,就去推身边的人:“天亮了,快起来。”
陆听竹翻了个身躺平了,搭在他腰上的手擡起来挡住眼睛,过了会儿,他挪开胳膊,丹凤眼微微眯着,声音沙哑含混:“几点了……”
六点二十八,郁小楼说:“七点了,快点起来。”
“天还没亮……”陆听竹又把他抱住,脸埋进他侧腰,“好容易放假,再睡会儿。”
房间里暖气片不大顶用,空气很冷,郁小楼坐了会儿,又拢着睡衣钻进了被窝:“那再睡半小时。”
陆听竹已经被他给闹醒了,闭着眼睛躺了会儿,叹了口气,又把眼睛睁开:“算了,起来吧。”
结果起来一看,差一刻钟才到七点。
“……”陆听竹抹了把脸,弓着腰将脸埋在手心里,笑了。
他有点儿感觉到郁小楼对过年挺期待,就是没想到他这么期待,像小孩子似的,知道第二天有好玩儿的事情,晚上就兴奋得睡不着。
郁小楼这么期待和他一起过年,好高兴。
这么一想简直干劲满满,陆听竹利索起身,开了灯,把暖气片上捂着的衣服拿给郁小楼:“快趁热穿。”
郁小楼钻出被窝,脱掉睡衣时带起里头贴身的秋衣,露出腰上几枚吻痕,红红的,烙在白腻皮肤上,像红梅花瓣儿落在雪地里。
大清早经不起刺激,陆听竹顿了顿,转身又把他按倒在被褥里:“早安吻。”
郁小楼嫌弃地推他:“没刷牙。”
“昨晚刷了……”陆听竹含糊说着,一手攥住他两只腕子,另只手捏着他脸颊,低头吻上去。
事实证明同居要么会让情侣更容易产生分歧,渐渐相看两厌,要么会让有情人越发亲昵,水乳相融,密不可分。他们显然是后者,比如若是放以前,陆听竹是绝说不出“早安吻”这么矫情又黏糊的话来的。
郁小楼敷衍地亲了亲他就偏过脸,又推他:“好了好了快起来。”
陆听竹皱着眉被他推起来,一脸欲求不满的不情愿。
郁小楼当没看见,麻溜儿换了衣服钻进卫生间去洗漱,陆听竹亦步亦趋跟过来,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到他脖子上。
郁小楼低头吐出漱口水,擡起眼睛看见镜子里男生一脸倦容,头发乱糟糟的不像样,就笑了一声:“这是谁啊,这还是附中大名鼎鼎的高冷学霸么?”
陆听竹像个大号考拉一样趴在他身上,声音闷闷的:“不高冷。”
他是阿梧的趴趴狗儿。陆听竹红着耳朵默默想。
“好了别撒娇。”郁小楼转身将牙刷塞他嘴里,“赶紧洗脸刷牙。”
黏黏糊糊收拾完,吃了简单的早饭,终于开始打扫卫生。
陆听竹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地,烧了壶热水,郁小楼找了抹布出来要洗,被陆听竹伸手来拿走了。
郁小楼说:“是热水。”
陆听竹动作熟练地揉洗抹布,说:“天气冷,手上沾了水一会儿就冰了。”
他不让郁小楼插手,郁小楼就不管了,去旁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等他擦干净桌面,再整整齐齐地摆好。
卧室、厨房、卫生间,两个人慢慢地收拾过去。撑死了四十平的出租房,两个人却收拾得仔仔细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分毫也不曾含糊。
就好像这么一个小窝,真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一样。
陆听竹蹲在窗沿上擦窗户,窗外大雪纷纷扬扬,抹布擦过玻璃,窗上倒映出房间里郁小楼整理东西的影子,他正把抽屉从桌子里抽出来,坐在桌边仔细地规整分类,将一堆零碎东西认认真真地在抽屉里摆整齐。
“阿梧。”陆听竹盯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看了会儿,忽然开口。
郁小楼低着头:“唔?”
“我们把这个房间一直租下去吧。”
郁小楼擡起眼睛看他,陆听竹回过头,天生冷淡的脸上神色温柔,说:“一直租下去,好不好?”
郁小楼说:“就这么喜欢这儿啊。”
陆听竹垂了下眼睛,又擡起来看他:“嗯,喜欢。”
郁小楼和他对视,看见他黑浓的眼瞳中闪动着某种灼热的希冀。
他看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懂。
“……”顿了顿,他收回目光,垂眼看着手中的剪刀,说,“随便你。”
房租也不贵。郁小楼想,陆听竹这么争气,以后肯定不缺钱花,应该能一直负担下去吧——直到他不愿意再负担的那天。
最后洗干净拖把拖完最后一遍地,不大的出租屋已经干净整洁得堪比样板房,陆听竹开窗通风,一面往门口走一面拿拖把拖去留下的脚印,退到门边,他将拖把靠墙立住,接过郁小楼怀里的外套说:“走吧,去办年货。”
郁小楼锁了门,回头看见他在围围巾,两只手修长的指节已经变得通红。
“冷不冷?”他抓过男生的手看了看,触感冰凉,带着未干的湿气。
“还好。”陆听竹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说,“碰水挺冷的,干完活儿就还好。”
郁小楼把他的手合在自己手掌心,来回搓了搓。
超市里人满为患。
今天是除夕,超市大部分商品都有优惠,下午就要关门,所有才放假的没办年货的都挤在这半天,弄得这家还算高档的超市里熙熙攘攘,跟戏台子底下一样,人在其中都得侧着身子往过挤,稍不留神就撞到了别人的购物车。
头顶上广播里放着《恭喜发财》,天花板上坠下长长的灯笼串儿,马上是龙年,触目可及处都是龙元素的挂画、吊坠、灯笼……满眼的红彤彤,倒是比大街上喜庆。
郁小楼推着购物车跟在男生旁边,陆听竹低头选东西,问他:“想吃巧克力还是牛奶糖?”
郁小楼说:“都来点儿,还有瓜子花生……瓜子不够,再拿两包,要焦糖味儿的。”
“这几袋薯片够不够?”
“够。那边开心果拿一包。”
零食、水果、饮料、蔬菜、鱼和肉……两个人在超市跟着人流慢吞吞转了快两小时,终于把东西都置办齐了。
走出超市,雪还在下,倒是小了不少,天色阴沉沉的,泛着点儿微红。雪花飘到睫毛上,郁小楼眨了眨眼睛,说:“好冷啊。”
超市里头暖气很足,一脚踏进冰天雪地里,感觉没几秒钟就控制不了脸上的肌肉了。
陆听竹给他把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口鼻,说:“回去就暖和了。”
买的东西太多了,超市收银员给他们用了个超级大的塑料袋,两个人一人拎着一边,在飘飘扬扬的大雪和簌簌作响的塑料袋声音中慢吞吞回到出租屋。
拖过的地面已经干透了,一开门,满屋子亮堂堂的,一眼望过去,干净清爽得真叫人开心。
打扫卫生是除旧,这会儿就该算迎新了。郁小楼劲头很足,催着陆听竹:“快点贴窗花!”
贴了窗花和对联,陆听竹取出两只红彤彤的小灯笼,踩着板凳挂在门里头,屋子里多了这几抹红色,过年的氛围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郁小楼还没这么郑重其事地过过年,一切都充满了好玩儿的新鲜感,望着灯笼和窗花舔了舔嘴唇,转头问陆听竹:“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还要出趟门。”陆听竹感受到他的积极,脸上也多了笑,说,“腊肉在家里,还有蒸糖米要用的蒸锅,我去取过来。”
郁小楼说:“一起去,顺便吃个饭,中午就不做了。”
忙碌中时间蹿得飞快,好像还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就已经到了黄昏。天阴沉沉地暗下来,大城市的除夕夜没有震天的鞭炮,只有极远处的夜空里窜上几朵烟花,外头太安静了,在除夕这时候总叫人心里头感觉怪怪的,有一种寂寥的感伤。
郁小楼望着窗外寥落的街道发了会儿呆,打开墙上的电视放大声音,转身走进厨房:“糖米做好了没?”
陆听竹刚扣上锅盖,笑着回头看他:“蒸一小时就好。”
郁小楼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他:“接下来做什么?”
陆听竹问:“你最想吃什么?”
郁小楼想了想:“尝尝你爸亲手做的腊肉吧。”
“好。”
陆听竹滋啦滋啦地煎炸蒸煮,郁小楼被分了任务,坐在旁边抱着个小碗剥蒜,两人随口聊着闲话,背后卧室里,电视里巧克力广告词喜庆热闹,窗外大雪静静飘飞,高矮楼层里的灯一盏一盏在一扇扇窗后亮起来,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春晚前的公益广告开始播放。
这个除夕夜,到底叫他俩过得有滋有味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