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2）
第114章
一旦做了决定，一切就都变得简单起来，郁小楼不再想要怎么折腾陆听竹才能完成任务，每天只规规矩矩地听课、背书、做题，享受男生无微不至的伺候，应付男生过于旺盛的精力，北方的冬天漫长，北风凛冽砭骨，时间就被这风卷着呼啸刮过，一转眼，竟已逼近春节。
临近开春，雪却越发多了起来，早上语文老师胳肢窝底下夹着书从外面进来，随手拍了两下羽绒服，肩头上细小的雪花簌簌落下去，坐在教室门边的女生说：“老师，你帽子上还有。”
语文老师扭着脑袋向后看，说：“你帮我弄一下。”
女生站起来给他拂掉帽子上的雪，语文老师笑叹：“冬有三天雪，人道十年丰。今年冬天雪下得这么多，明年麦子肯定长的好。”
满教室城里的小孩儿睁着眼睛望着他。
语文老师：“……我忘了你们家里都不种庄稼了。”
大家都笑起来。
郁小楼碰碰身边男生的胳膊，小声问：“你们老家有庄稼么？”
“有。”陆听竹点头，也小声说，“麦田就在山坡上，山里的雪下得厚，每年春天雪一化，漫山遍野都绿油油的，小孩子会在田里放风筝。”
郁小楼说：“那冬天呢，雪下那么厚，你们做什么？”
“打猎。”
郁小楼起了点儿兴趣：“不是说不准打猎了么？”
“打一些兔子没事儿。”陆听竹声音低低的，说，“我爸会做陷阱，能逮着野兔子，灰色或者褐色的，特别肥，还有一些野鸡，有时候运气好，我能捡着不少鸟蛋，比鹌鹑蛋大一点儿，很好吃。”
郁小楼笑了声：“听起来挺好玩儿。”
“……嗯。”陆听竹偏头望着他脸上的笑，丹凤眼中神色软和，忽然问，“你想去玩儿么？”
“什么？”
“寒假，我爸可能要回老家。”陆听竹抿抿唇，还是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我烤兔子给你吃。”
郁小楼似笑非笑的：“没名没分，我跟去你老家干什么。”
陆听竹有些局促的偏了偏头，屈指虚虚抵着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你想要……什么名分……”
郁小楼挑眉瞧着他：“你说呢，男朋友？”
“……”男生不自知的红了耳朵，声音闷闷的，“迟早……”
郁小楼就笑起来，桌子底下两人腿挨着腿，膝盖碰着膝盖，手在桌子上翻开了课本。
沈家的司机就是这时候来的。
老师停下讲课，转头看向教室门口：“请问你是……？”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边，眼睛望向第一排的郁小楼，脸皮绷着，说：“小少爷，太太叫你回家一趟。”
又是“小少爷”又是“太太”的，满教室人不约而同都往第一排的那个背影看。学校里关于“私生子”的流言已经销声匿迹很长时间了，郁小楼平时对别人虽然冷淡了点儿，却没什么架子，所有人都忘了他还是个豪门里的小少爷。
郁小楼脸上表情淡了点儿，“啪嗒”一下将指尖转着的笔丢在桌上，起身走了出去。
陆听竹一直望着他背影，看见郁小楼在门口跟司机说了几句话，听不清，随后便折身回来，叫了声“老师”。
语文老师也有些愣，下意识说：“什么？”
郁小楼说：“想请半天假。”
“……行。”老师从讲桌兜里翻出请假条，撕了一张递给他，“你填了去找你们班主任签个字。”
郁小楼拿着请假条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来，伸手去拿笔，旁边一支圆珠笔递到了他手边。
他擡起眼皮，对上男生的目光。
陆听竹低声问他：“沈太太找你回去做什么？”
“没什么。”郁小楼头也不擡刷刷填表，漫不经心道，“说是我妈来了，叫我回去看看。”
……不仅仅只是这样简单吧。
陆听竹皱了下眉。
如果只是回去看看，就算沈清梧的亲生母亲很久都不回来看他，也不至于还上着课，就叫郁小楼请假回家去。
陆听竹看着郁小楼在请假条上写名字，说：“我能做什么？”
“你？”郁小楼写完了笔一丢，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含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你就呆在这儿，给我乖乖地上课，嗯？”
陆听竹神色微微黯淡，可郁小楼不等他回答，便拿着请假条站起身，干脆利落地走出了教室，很快连背影也看不见了，门外只剩纷纷的大雪和苍白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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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人竟然很齐全，连沈四海都在，和沈太太一块儿坐在客厅沙发上，郁小楼进门时，沈太太面无表情地在低头喝茶，沈四海穿一身居家服敞着腿坐在旁边，两手按着膝盖，脸色很不好看，而在这两人旁边，一个陌生女人端端正正坐在双人沙发里，头发烫成羊毛卷披散着，颜色像是多次漂染后又褪了色的枯黄，身上裹着劣质的皮毛外套，涂了粉色指甲油的手拿着一个小皮包，整个人一眼看过去有一种拙劣的包装感，脸色枯黄消瘦，化着浓妆遮掩，但还是能看出来底子是好看的，眉毛细细长长，很有一些柳叶眉的味道，眼睛和郁小楼……或者说和“沈清梧”很像。
这就是沈清梧的亲妈徐凤英了。
女人看见郁小楼，愣了下，过了几秒才叫了一声：“阿梧？”
声音糯糯的，叫人想起细腻腻甜蜜蜜的麻薯团儿，像江南人的腔调，倒也很好听。
沈太太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沈四海是北方人，北方人没有什么“阿囡”“阿宝”这种叫人的习惯，沈四海会这么叫儿子，全是被这个女人给带的。
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习惯里有别的女人留下的影响呢。
郁小楼看了徐凤英一眼，没应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还是沈四海开口：“阿梧，这是你妈妈。”
郁小楼神色淡淡的，道：“不认得了。”
徐凤英咬住嘴唇，眼圈儿就红了。
沈四海神色也有些尴尬，看了女人一眼，对郁小楼说：“坐下说话吧，阿梧。”
郁小楼走过去，面对着三人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
徐凤英清了清嗓子，说：“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要带走阿梧。”
郁小楼不动声色，问系统：“什么情况？”
系统言简意赅：“徐凤英私底下管沈四海要钱，沈四海不给，徐凤英就想到这么个招儿，笃定沈四海爱惜面子，不会担着‘抛妻弃子’的恶名让她带走沈清梧，最后还是要用钱打发她，或者就算让她带走了，以后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儿子，所以……”
所以忽然回沈家，不是因为终于想起沈清梧这个被她丢在沈家不闻不问十多年的儿子，还是图钱罢了。
两个人沉默，都想起刚到这个小世界时的那个游泳池。
沈四海看向郁小楼，大约是真的烦了，脸色不是很好看，淡淡道：“你妈妈来半天了，一定要带你走，所以只能把你叫回来，正好我今天在家，现在就问问你的意思，看你是想留家里，还是跟你妈走。”
正好他今天休息，徐凤英就上门来找他的晦气，说是巧合鬼都不信，沈四海心情差得很。
徐凤英本来只是沈氏旗下经纪公司里的小明星，一次年会上偶然认识了。恰逢沈四海刚跟太太吵架离了婚，正心烦的时候，而那会儿的徐凤英漂亮、年轻，拿银叉子扎着小蛋糕笑起来的模样儿像极了清晨里一朵带露的月季花。
所以一半儿是色迷心窍，一半儿是赌气，沈四海前脚跟沈太太离了婚，后脚就把徐凤英娶进了门。
事实证明这个草率的决定简直错得离谱。自打离婚后，沈四海都记不清自己给这女人多少钱了，徐凤英借着跟他的关系要往上流社会挤，打着他的名头四处招摇不说，没钱了就问他来要。先前倒还好，每月几十万就当做慈善了，毕竟她也给他生了个儿子，然而近些年胃口越来越大，现在竟然开口就千万。
听人说徐凤英沾了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他是彻底厌烦了，不想再管，干脆连每月给的那些也给断了。徐凤英被他拒绝了几次，竟然还真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
郁小楼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里，眼睛半垂着，一言不发，沈四海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沈太太在旁边低着头喝茶，一句话也不说，佣人知道主人家不光彩的事情要避嫌，除了过段时间来添茶倒水都躲得远远的，偌大客厅里，只他们四个人沉默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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