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2）
好像这个人忽然一下子就活了，从一个木石雕刻的美人，变成了一个生动明艳的……美人。
陆听竹又抿了下唇，感觉自己的形容肉麻死了。
但每次看见郁小楼笑，他就像是一下子变成了个木头人，脑子都不会转了，所有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就是觉得……他很好看……
他很用力地撚了下书页，有点儿自暴自弃地开口：“你不想说，就算了。”
“你想知道什么？”郁小楼却问他，顿了顿，又补充，“或者说，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几次对着陆听竹笑，仅仅只是笑了一下，很快那点吝啬的笑意就消失无踪了，可现在他还在笑，仿佛男生这个有点儿莽撞的问题极大地取悦了他。
陆听竹心里对郁小楼捉摸不住的那种无力感又冒出来了，他看着郁小楼含笑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我想听……”
“我想听真话。”
“真话啊。”郁小楼一只手支在阳台上，指尖轻轻摩挲了下自己的嘴唇，想了想，侧眸看他，“凭什么？”
陆听竹：“……”
郁小楼勾了下唇，稍微挨近了他，轻声道：“如果真的想知道，就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
陆听竹怔住了半晌，才缓缓张口：“我……”
他现在的想法还很混沌，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冒犯、如此莽撞地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各种情绪和念头纠成乱麻。
陆听竹垂着眸，他心底深处隐隐有一个答案，他却没办法开口，没办法……顺利的、有底气的，把它说出来，
“也可以不用现在就告诉我，不用着急找个理由敷衍我。”郁小楼收回目光，淡淡道，“等你想好了为什么想问这样的问题，再来听我的答案吧——当然，如果那时候你还对这个答案感兴趣的话。”
陆听竹怔怔地看他，被打断的未尽之言梗在喉咙里，已经完全无法说出口了。
郁小楼却已经不再看他。他又恢复了沈家小少爷惯有的表情，沉默的，冷淡的，睫毛像短暂拉开放阳光进来、随即立刻又严严实实拉上的帘子那样，重新垂落下去遮住了眼睛。
陆听竹眼睁睁看着他垂下眸去，又一次像拒绝所有人那样拒绝了和他的对视，心中突的一跳，那一瞬间他甚至还没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就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喉头，像是要令他把刚刚咽在喉咙里的话说出去——
……说什么？
陆听竹紧紧抿着唇，攥皱了书页。
……他还不够资格。
下课铃骤然响起，郁小楼没再多看他一眼，顾自收了书，转身走进了教室。
陆听竹沉默地站了会儿，也拿起书走进去。
第一节就是语文课，班主任就没回办公室，在讲台上坐着翻讲义，几个女生凑过去和老师聊天说笑，嘻嘻哈哈地问期中考试的考点范围，郁小楼坐的位置离讲台近，班主任一擡头就看见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叫：“沈清梧。”
郁小楼擡头。几个女生围在讲台上，一齐盯着他。
“你把你那头发也剪一剪，刘海儿太长了，回头学校检查仪容仪表说不过去。”
郁小楼轻声道：“知道了，老师。”
坐在他右前方的陆听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他。
是有点儿太长了，郁小楼又习惯低着头，刘海儿垂下来都几乎要遮掉他的眼睛。
陆听竹会剪头发，手艺还不错。陆如山生病在床上躺了半年，都是他给剪的头发。
他转回身去，突然有点儿高兴，好像又有借口和阿梧说话了。
到快上课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阵骚动，廖文啸回来了。
经过一整个晨读的冷静，廖文啸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完美，校服外套脱下来在小臂上挂着，身上穿了件质地剪裁无一不精良的白衬衫，看起来风度翩翩，一身儒雅气质确实很能唬人。
他一进门，明显几个女生都变得文静起来，眼睛不住往男生身上瞧。
班主任问他：“你怎么不穿校服？”
廖文啸笑道：“刚帮后勤老师搬了点东西，有些热……我这就穿上。”
说着，他就把校服外套套上了，班主任又说：“你以后开会，尽量错开学习时间，昨晚上你爸还给我打电话，问你最近有没有好好上课呢。”
他没提郁小楼这个“正会长”其实也能帮廖文啸分担一点工作，毕竟全校师生都知道附中学生会主席就是个摆设，老师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学校工作实施到位就好了，谁闲得没事管市长公子爱怎么玩儿。
廖文啸脸色微微一白，但很快就笑起来，点点头说：“……知道了。”
旁边那几个挑衅过陆听竹的男生嘻嘻哈哈地：“廖叔叔那么忙，还管你管得这么严啊！”
廖文啸勉强笑了下，就匆匆走到座位上，在郁小楼身边坐了下来。
郁小楼又趴在桌子上补觉，廖文啸坐下来时动静有点大，椅子腿嘎吱一声擦过地面，郁小楼不耐烦地爬起来瞪他，满脸的起床气。
廖文啸下意识就说：“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这话有点儿耳熟，郁小楼余光瞥见右前方男生的背影倏地一僵，心情突然之间好了那么一点。
他没应这句，撑着脑袋醒了会儿困，想起什么事儿来，问廖文啸：“你知道哪个理发店比较好？”
陆听竹写字的手倏地一顿。
廖文啸问：“怎么，你要剪头发？”
郁小楼嗯了一声，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偏偏因为刚从困意中挣脱，平时就有些沙沙的嗓音更添几分沙哑，以至于叫人生出一种慵懒又娇憨的错觉。
廖文啸觉得他这是对自己撒娇，刚还隐隐阴沉的脸色瞬间亮堂起来，笑容温柔好看，说：“是有些长了……中心商业街的靓艺你听过吗？这家的托尼水平不错，我刚好有他家会员，中午带你去那儿吃饭，顺便剪头发。”
郁小楼吝啬吐字：“随便。”
陆听竹眸色沉了下去，手上力道无意识加重，“嗤”的一声，笔尖把习题册戳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