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2)
第41章
临到下班时间,雨又开始下,天色比往常黑得更快。阮氏大楼副总裁办公室里没开灯,从窗外投入的光线渐渐暗淡下去,桌椅陈设模糊了边缘,只有大致的轮廓在阴影中沉默。
办公室门外有秘书的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渐渐归于一片空渺的沉寂。
宽大洁净的办公桌前,男人僵硬的身体微微一动,终于结束了半日枯坐。他擡手,轻轻点下鼠标,电脑屏幕的光线在昏暗空间中显得刺目,叮的一声轻响,显示标题为“辞职信”的邮件发送成功。
秦风起身,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挂在臂弯,提起公文包,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阮氏大楼坐落在A城市中心最繁华的人民广场,门前大街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秦风走出这栋灯光灿烂的建筑,脚步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灿亮的灯光照不进他幽深冰冷的眼底。
随即他转身,冒着渐渐变大的雨,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开。
车子驶出繁华喧闹的市区,往南上高架,开过半小时后,进入一处沿海高级公寓小区地下停车场。
乘电梯上楼,指纹锁开门,秦风把钥匙丢进玄关小碗,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俯身换鞋,拎着公文包穿过客厅,推开紧闭的卧室门,啪的按亮门口大灯开关。
主卧里犹如狂风过境,枕头丢了一地,被子大半拖到地面,上午出门时放在床头柜上的餐盘砸在地上,已经冷透的饭菜撒得到处都是,瓷碗和玻璃杯在地板上碎开了花,粥和水留下的湿痕已经半干。
……看得出有人是已经在竭尽所能地去搞破坏了。
郁小楼侧身蜷缩在床上,背向着门口,还是早上一只手被铐在床头的样子,睡袍胡乱裹在身上,修长后颈上遍布的咬痕已经变青变紫,被雪白的肌肤一衬,简直触目惊心。
秦风在门口停了停,随即大步跨过一地狼藉,擡腿跨上床,强硬地掰过他肩膀,大手往下一探,摸到微微向下瘪进的腹部。
他冷笑:“一天都没有吃饭?”
郁小楼紧紧闭着眼,乌黑浓密的睫毛压在下眼睑上,脸色苍白虚弱,一向透出健康的淡粉色的嘴唇颜色发白,干裂起皮,衬得唇瓣上几处细碎的血痂格外明显——那是昨晚他自己咬破的伤痕。
睫毛微微一颤,郁小楼睁开眼,声音沙哑:“你和程建国……是什么关系?”
秦风呼吸一滞,脸色冷硬得可怕。
半晌,他微微笑起来,低声问:“看过新闻了?”
郁小楼盯着他,明明是极虚弱憔悴的模样儿,一双眼却更胜往昔的锐利雪亮,像冬日冰面上折射出的光,只看一眼,一股寒意就从心底油然而生,令人几乎生出一种连五脏六腑都要被冻住的错觉。
秦风定定地凝视这双眼,沉默很久,然后问他:“你有没有后悔?”
有没有……为他,为曾经对他所有的折磨侮辱,生出过一点点后悔?
郁小楼嘴唇动了动。
秦风紧紧盯住他,心底深处不能克制地生出一丝微弱的期待。
哪怕,哪怕只有那么一丝……
“后悔?当然后悔啊。”
郁小楼用那只唯一自由的左手揪住他衣领,借此勉强擡起身,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我只后悔——当初为什么心软,放你出去到阮氏工作……!”
秦风蓦地僵住了。
郁小楼沙哑地笑了两声,笑声里透出毫不遮掩的讥讽:“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把你像条狗一样关在家里,脖子拴上项圈,哪里也不准去,不准工作,不准社交,伺候少爷高兴了,指头缝里给你丢点儿骨头啃……”
“那时候,纵你再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样呢?就算阮氏命里该有这么一劫,也沦落不到栽你这疯狗手里!”
进度条倏地一颤,又往前跳了一格。尾端数字渐渐变化,终于凝成漆黑的触目惊心的——99%。
郁小楼就笑起来,笑得放肆而快活,因为脸色过于苍白而衬得他眉眼惊人的漆黑,修长眼尾向上扬起一个优美流丽的弧度,秾艳而疯狂。
他松开了手,想要重新躺回去,指尖将将离开男人的衣领,就啪的一声被狠狠攥住了。
秦风手劲奇大,攥住郁小楼手腕的手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郁小楼几乎错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错位。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撩起眼皮看向面前的男人。秦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冰冷,面部肌肉怪异的绷紧,眼角有些神经质地微微抽动,瞳孔缩紧,颜色黑得像暴风来临前漆黑的海面。
而那里面,正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郁小楼挑挑眉,挑衅地睨着他。
秦风紧抿着嘴唇,很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忽的松开禁锢,擡腿下床,从床头柜上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一扬手,轻轻丢在郁小楼身上。
郁小楼没有动。
秦风一扬下颌,低沉的声线透出微微的沙哑:“不打开看看么?”
郁小楼还是没动,脸上挑衅的冷笑渐渐隐没了。
秦风抓起纸袋,嗤啦一声用力撕开,抓着里面厚厚一沓文件往他身上狠狠一摔:“看啊!那么关心你那好大哥,怎么又不敢看呢!”
“哗啦!”一下文件砸到郁小楼单薄的肩膀,如蓬然炸开的雪片般扬起又散落,四散纷飞的雪色在郁小楼骤然紧缩的瞳孔中倒映出清晰的影。
“现在这些事算什么?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秦风隔着飞扬的纸张和他对视,眼底泛起狠戾的猩红,轻声道,“我不天真,小少爷。要真正彻底地搞垮阮氏,弄死阮睢,现在爆出来的这些小菜根本不够看——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在你家公司待这么久,只是在老老实实地给你们当牛做马赚钱吧?”
“这些——”秦风随手捡起一张文件,轻轻一弹,“才是我为阮睢准备的大餐。”
这些文件是什么,郁小楼不看都知道。
哪家公司账目上多多少少没点问题呢?无非只是做得平和没做平的区别,而这种内部机密,没有人查就算了,只要动真格,就算是阮氏,也必得伤筋动骨,掉下三层皮都不算完。
何况如今秦风不仅仅只是秦风,他的背后,站着一个本就对南方市场虎视眈眈的秦氏。
“你说得对,你是该后悔的。”秦风沉沉地笑起来,笑声里压着令人胆寒的森然,他俯下身,猩红阴狠的眼睛如刀锋般死死盯住他,“既然当初心软,那就别怪疯狗自己磨尖了牙——你说呢?”
郁小楼眼睫轻轻颤动,雪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上渐渐浮现一道细细的红痕,渗出一点细小的血珠——那是刚刚纸张锋利的边沿划破了皮肤的缘故。
须臾,他垂眸,慢慢一张一张地捡起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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