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数次的缄默不言 有多少患得患失的瞬间……（2/2）
林雁抱着他的胳膊糊了他一袖子眼泪：“我才不会生你的气。”
“为什么？”江重雪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深静，仿若明镜，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在窥探她的心。
林雁肩膀一松，坦然道：“因为我喜欢师尊啊！”
这样的表白他前前后后听了许多次，甚至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起她说这话时是什么样的神态、什么样的语气，甚至唇瓣开合的程度与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不差分毫。
但这一次，同往日没什么不同的表白宛如一根钟椎，狠狠地敲动他心底沉睡的古钟，声声音浪在胸腔中回荡，震得心口颤动，心脏急促砰砰作响。
“吾……”
“……师尊？”
“吾也……”他说着，轻轻抿住唇。
就当满心期待的林雁以为他又要当哑巴的时候，他好似终于想通了什么，开口道：“吾亦有意于你。”
好耶！
林雁几乎快要欢呼着跳起来。
但很可惜她不能。
如果这是一个单纯的恋爱任务，大概这就是结局，可惜不是。
她还要待在梦网中，直至江重雪眉心出现红色云纹印记，才能斩开梦网，把他带出来。
林雁想着，叹息一声，本能看向他的眉心，可就这么一看，她突然愣住了。
原本空空如也的位置上，隐约浮现出什么东西，太浅太淡，看不分明，但仅仅是盯着它一轮呼吸的时间，那东西的颜色便变得分明起来。
红色。
她直勾勾地盯着它看，直到它变成完整的红色云纹。
可以出去了。
林雁回想起与小物神对话中江重雪破开梦网的方式。
——他杀了她的丈夫，毁掉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所以，就是把他珍视的摧毁掉。
是她吗？
林雁低下头，思索一会儿用什么自杀姿势好，会痛吗？
“会出事的，别动手，你在梦网中是实体，同原本就属于梦网的他不一样。”小物神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我该怎么做？”
“对他动手，杀他。”
林雁吓了一跳，脑中惊叫道：“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原理是相同的。所谓斩开梦网，就是斩掉梦网中的美好，你的丈夫在你梦网中象征着你想要平静生活的符号，杀掉他，构建于你祈望的梦网就会坍塌。而他的梦网是构建在他对你爱的渴望上，要毁掉这个梦网，就得让他意识到，你根本不爱他。直接说他不会信，还是直接动手来的干脆。”
“我做不到……我能不能原地表演个出轨？”
“你要是真这么干，只怕他会真的走话本剧情，愤而入魔，对你强制爱哟。”
“……没有别的办法吗？”
“可能有，需要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可你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万一他醒得迟了，身体被火化，便是魂魄稳固好他也活不了了。”
小物神说罢，苦口婆心劝道：“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梦网所见都是幻想，你杀他并不会伤了他。他醒后什么都不记得，更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心有龃龉。
“快动手罢。”
“不对啊！”林雁突然反应过来，“你说进入梦网的人是实体，会真的受伤。可我记得你说，梦网中的我丈夫被杀，崩溃地用刀刺穿了我认为的凶手……”
“我没说错，”小物神平静道，“你焉知他是如何从你梦网中出来的？一身是血，气息奄奄，刚出来就扑在你的身边，查看你的气息。我差点以为我的多管闲事让我背上人命了，若非同你们实在有缘，又承了你们的恩，我是真不想管这件事。
“别再犹豫了，外面的他等不了。”
林雁讷讷仰起头，袖中突然落了沉甸甸的东西——小物神给了她一把短刀。
江重雪见她方才一直发呆，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当她是入了魔障，小心翼翼打量她，见她回神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怎么突然愣神？是太累了吗？还是……”
他说着，有些局促地舔了舔下唇，开口道：“还是，你被吾方才的话吓到了？”
这句话令林雁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她呆滞地仰起头，与他对视。
“师尊。”
他歪着头，等她的下一句话。
可林雁嗫喏着，一句话、一个词，都说不出口。
“不舒服吗？”他擡手，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不能再犹豫了……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她应该很清楚才对。
林雁捏紧了袖中藏的短刀，默默靠近了他。
江重雪很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她背后的长发。
微凉的发丝与他的手指纠缠，丝丝缕缕，似剪不断的情丝。
此生大抵没想过能体会到爱人的滋味，虽然不太明白，他究竟是在哪一刻动了心，甚至在示爱的前一秒，他还在思考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
虽然没人教过，但他依照自己笨拙的直觉，那种瞧见她、心头便会有像一根线穿过的麻痒感觉，应该就是心动。
现在，的确有东西穿过了他，但不是线，而是冒着寒气的冷刃。
他后知后觉怀中的人对她做了什么，低头看向她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林雁伏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不敢擡头看他的表情。
即便知晓这些都是假的，即便知晓从梦网中出来的江重雪什么都不会记得，即便知晓只要她烂在肚子里，这件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可，她完全做不到释怀。
梦网里的一切那样真实，甚至现今抱住她的他，体温也炙热得同现实没有任何区别。
时间好像被这把刀钉死在原位，没有任何流逝的迹象。
他麻木地抱着她，一动不动。
良久，她的头顶上缓缓响起来他的声音，虚弱至极。
“为什么？”
林雁沉默，他却自己作答。
“你的心里有别人，接近吾，是图谋吾的剑骨，对吗？
“那个人是谁？”
他好像咳了血，琢磨着，突然笑了起来。
“是陪你一起捉蝴蝶、教你如何亲吻的人吗？”
原来他方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啊……
“是那个让你哭泣的、只收你一人为徒、被你丢下的濯缨吗？
“他在哪里？
“你对吾动手，是决定要回到他身边了吗？”
他说着，有些委屈，小心翼翼地抱住她，轻叹道：“还以为，能和你过完……”
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重重地滑了下去，头颅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头，林雁的泪也彻底止不住。
原来他心底还藏着对这件事的疑惑。可他为什么不问呢？为什么不在她想要把窗户纸戳破的时候问她呢？
是心甘情愿做虚幻的美梦、只要不被戳破就永远可以自欺欺人下去吗？
江重雪，你到底对爱多没有安全感，又有多少患得患失的瞬间？
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说呢？
她捂住唇，咽下喉咙中源源不断的哽咽。可泪却忍不住，如决堤一般，汹涌坠下。
对不起，对不起……是她的层层隐瞒，造成他现今如此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梦网中的他患得患失她爱的人不是他，现实里的他患得患失她会离开他。
对不起……她明明知道的，他对情感的感知有多愚钝，平时要确认那么多次的事情，她却闭口不言由他妄猜，就这样把自己送进了没有回头路的绝境中。
对不起……
梦网崩塌，四周景色如同玻璃般碎裂，最后在落地过程中变成飞灰消散。
她在虚空之中慢慢擡起头，温热的怀抱消失不见，手中的短刀也没了。
“小物神。”林雁声音有些嘶哑，她只给自己五秒为梦网中的江重雪伤心的时间，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口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衡云门来了人，查看你和江重雪的情况。你的那副身躯没有你的魂魄，已经凉了，江重雪还有一口气。衡云门的人想要把他和你的‘尸身’一同带回衡云门，可玄天门却觉得这是江重雪演的苦肉计，现在……你们那个修乐道的仙尊和修丹道的仙尊同玄天门的人吵起来了。”
林雁听得着急，问道：“可以给我看看现在场中的情况吗？”
小物神颇好说话，为她撑开了灵屏，林雁连忙趴上前查看。
……画面里的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脑袋挤满屏幕，根本找不出一点江重雪的影子。
只能看见灵渊仙尊和方仪仙尊脸红脖子粗地问责玄天门，一向好脾气的扶摇仙尊脸上都罕见的带了怒意，跟在那两人身边怒目而视。掌门和掌教不在，可能坐镇衡云门，翠微仙尊也没看见人影，可能在诊治江重雪。
林雁心焦火燎，转头问向虚空：“能让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