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2）

第 26 章

他忽然很想冲进去把她掐死。

这一个想法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但心里的怒气是那么真实，心火直直从肺管烧到眉头，每一寸拧紧的皮肤都叫嚣着要把她嘴撕烂，把她不停作乱的手指也砍了，全部剁成肉泥喂进她嘴里……

想把她脖子拧断从窗台扔下去，想把她跺跺跺的脚剁了，想把她舌头逮出来然后让她自己吞了，想让她跪着在陈桂面前道歉，想让她也尝尝喘不过气的滋味，想把她妈也杀了……

无数个残忍到极致的死法在他脑子里浮现，他辗转呼了几口气，强压下爆发的怒火，站起来，缓慢往回走。

再次接触到上方漏下来的天光的那一刻，他忽然好无助，还是那个筒子楼，还是这个待了两年的筒子楼，两年几乎一年半都呆在这的筒子楼，从早待到晚，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筒子楼……

真的……好想回家啊……

……

可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啊。

……

他回到教室，整整趴了一整节课，冯陌看见了却没叫他，只当他这几天没睡好。

一整个下午，沐颜的情绪都很低迷，连尚清华都有点感觉不对了，冯陌担心地望望，又觉得他只是还没缓过来，平常人死了父母不缓个十天半月或是半年一年都缓不过来，沐颜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冯陌甚至希望他能再抱着自己哭一次。

但是沐颜只是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是睡过去了，偶有老师下来看看，因为这边睡着两个人，日常叫何攸哉没叫醒就准备叫沐颜，冯陌忽然出声说：“让他睡吧老师，他很累了。”

老师瞥了他一眼，又回去了。

沐颜一直挨到了晚上，气也没顺下来，但是走出校门的一瞬间他好像就好多了，好像学校的空气就要稀薄一点，办公室的空气就更稀些，只是心脏还似被掐着一般，紧紧的放松不下的感觉。

他们慢慢走着，沐颜略快两步走在前面，冯陌不紧不满退后两步跟在后面。

暖黄的路灯还是照，从高处照下来发丝掩埋少年的双眼，深邃的眼眸里隐隐透出悲伤，他忽然不动了，就这么望着冯陌，好像一个可怜的小猫找不到归处。

冯陌也就停下，沐颜也低下头，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对着冯陌发脾气，这些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他总是对着对方发泄所有的情绪。他的怒气在冯陌这里全都化成了委屈，他的悲伤在对方面前如凝实质。

他又转身走了，还是一言不发。

压抑、疲惫、难堪、无聊、烦躁、紧迫、吵闹。

那个筒子楼里住的，好像是一群没有生气的死人，产出的也是一些少年的尸体，它好像一个定时刷新的恐怖副本，那个副本里有可怕的怪物、有会吃人的怪兽、有会吞噬意志和体力的吞天兽、有无数无数深陷其中的可怜人类，日复一日的练习让人感到疲乏、无穷无尽的时间让人消磨意志、不惜语句的骂声和与之相对的不能述之于口的哭泣使人崩溃，他们在这里被安上三六九等的标签，在这里被打磨尽少年的勇敢，在这里决定自己一生的命运。

这太可笑了，但是没有人说，所有人到了办公室到了光天化日之下都成了一具哑巴尸体，这不是学校，这是监狱，甚至监狱都不是，这是疯人院。

沐颜这样想着，觉得这个世界快疯了，他也快疯了。

他忽然又停下了，因为他们又到了分别的庭院，路灯好像已经到了风烛残年，它发出的微弱的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但这也够了，太亮他会不适应。

沐颜忽然停下，而冯陌一直在他身后，等着那句仪式感的“再见”。

沐颜却背身抱住了他。

羽绒服很轻柔，抱在怀里跟一团棉花似的，冯陌摸摸他的头，收紧了他的腰。

一般沐颜都会说很多话，但是今天他好像失语症还没有缓过来一般，一言不发。

就这样抱了很久。

他没有哭，只是有满腔的怒火和委屈。

冯陌继续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理了理他的发丝。

寒冷的身体忽然就暖和了，好像大地回春，就如冯陌真的拥有什么魔法，能够让他短暂地得到一点安宁。

沐颜就抱着他说：“再见。”

冯陌：“嗯？”

“你快走，不然我就舍不得了。”

冯陌笑了两声，很慢地抽离他，又把他整个人连着胳膊抱了一下，温声说：“明天见。”

“嗯。”

再一次的默剧，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树荫。沐颜一个人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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