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2）

眼睛半睁着，好像没睡醒，眼下是掩饰不住的疲惫，黑眼圈、皱纹、红痕布满了整个眼周，黑色发丝轻轻搭在他眼皮上显得他柔弱又破碎，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掉。

本来就没吃饭，又坐了许久，一下站起来脑子都是昏的，沐颜恍惚了一下，就跌落在冯陌怀里了，冯陌仓促间把他接住，将他头撇在自己颈间，抱到了沙发上。

沐颜的手死抓着他的衣襟，又因为没什么力气像是挂在上面。

冯陌将他手握住，心疼极了。

沐颜醒着，只是没精神，他终于感受到了身下人的体温，后知后觉又落下几滴泪，在视线里落下一个一个圆。

他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冯陌声音也不大：“你怎么了？”

他又将沐颜抱进怀里，伸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泪，哑声回：“不哭了好不好？”

沐颜费力推开他一点，又不想真的把他推开，只说：“我问你为什么在这？”

过了他又像想起什么，说：“放开我，我身上都是灰。”

冯陌依言放开他，沐颜又说：“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碗馄饨好不好？”

冯陌呆了一会：“好，你给我留门。”

沐颜淡淡回：“嗯。”

冯陌是砸门砸开的，倒也没真砸开，就是一直拍一直拍，声音大到把沐颜吵醒了，给他开的门。

不过沐颜倒也没真睡着，就还是坐在客厅里，盯着蔚蓝的海面发呆。

直到海面上忽然吹起疾风骤雨，蔚蓝的海面炸开，无声的海水就漫出来，溺水之人才能得以清醒。

只是这样的清醒太痛苦了，痛苦得全身都在抗拒，门外不停的敲击更是像一把能劈碎梦境的斧头，它的闯入打破了无声的梦，一瞬间梦醒之时，他痛苦地倒在温柔的怀里。

他其实是想打一拳的，最好把他血都打出来，但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他都有点下不去手。

上一周真是身心俱疲。

冯陌走了之后，他终于想起洗了个澡，洗完了才想起来，好像回来第一天就洗过了，张琦特意嘱咐他回家就要洗澡，把灰尘都洗掉，不能带着睡。

他有点悲凉地笑了几声，也许他真的快疯了。

洗完了澡坐在沙发上，屋内拉了窗帘也没有开灯，好像太亮的灯光会刺痛他的眼睛将他融化，沐颜死死盯着那幅“海”，他像是造物主欣赏自己的作品又像是观察者围观看不懂的艺术，好似那画出自于他便显得吝啬了。

他盯着蔚蓝的海面发呆，轻而易举地就又沉入海里了。

不一会冯陌就买了馄饨上来了，他把塑料盒掰开，筷子也拆好放在一边，沐颜慢悠悠做起来慢悠悠吃。

他小口小口吃着馄饨，盯着它发呆，喝了一口汤又被烫到。

“慢点吃。”冯陌起了点坏心眼，“要我喂吗？”

沐颜擡头看了看他，双眼没什么精神，人好像也在短短几天消瘦了一圈，他摆烂一般放下了碗筷，就这么开口说：“那你喂吧。”

说着他就不吃了，冯陌就真的走到他身旁，沙发和茶几的空隙塞下两个大男人有点挤，沐颜坐在椅子上冯陌交错着坐在沙发上，舀一勺馄饨吹凉了送他嘴里，像在照顾病弱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沐颜很无语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冯陌又把勺子往前送了一下，示意他吃，沐颜才就着他的手吃了。

就这样吃了大半，沐颜忍无可忍抢过了碗，那时候也凉得差不多了，他三两口吃完了放下。

冯陌有点嗔怪意味地说：“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太忙了，忘了。”

他说：“忙到什么程度能不回我消息？”

沐颜回头瞥他，挑眉问道：“你故意的？”

冯陌嘢了一下，觉得还是打直球好用，他道：“想转移你的注意力。”他拿过一张纸帮沐颜擦嘴，似乎很委屈，“你又不愿意跟我说发生了什么。”

沐颜沉默了一会，坐上沙发靠在他身上，突然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轻得不能再轻地说：“我妈……死了。”

冯陌感到肩膀处传来湿意，是沐颜的眼泪，他身体僵了一瞬，又移了移位，沐颜却始终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只是眼泪离冯陌更近了，冯陌听见他很轻的声音直接传到耳朵里：“我……哭不出声。”

“葬礼上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把她葬了，我……”他不说话了。

冯陌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背，挑了个最轻的问：“为什么哭不出声？”

沐颜埋下头，吸了一下鼻子：“我不知道。”

“你太累了。”他的手复上沐颜的后脑勺，“睡一觉吧。”

沐颜摇摇头：“我睡不着……”

“我陪着你睡。”

沐颜说：“我醒来能看见你吗？”

冯陌摸了两下他的头发，对他说：“能，我就在客厅。”

“好。”

沐颜笑了，感到心安，心里默默想：希望我的下一场苏醒，也是在你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