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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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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小小的插曲之后,无聊的课堂持续了一下午,沐颜一直挨到晚上,上课就放半个脑子听,下课就出来闲逛,逛累了就回去看同桌写字。

这学校生活居然还挺有趣。

过得跟监狱一样!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但筒子楼里灯火通明,既把黑夜隔绝在外,也把光亮困在其中,每条楼道每个班都亮着灯。

沐颜站在楼道里向下望。

其实看不到什么,只有高一高二的同学三三两两的出来上厕所,或是一两个人在攀谈,很少有什么“好戏”可以看。值得一提的是,学校很贴心地为他们这几个所谓的尖子班安排了高三最低的楼层,或许是担心他们不食人间烟火?——吃饭跑不快。也或许是担心他们想开了?——跳楼摔不死。

筒子楼里几乎没什么风,四面都被挡完了,他支着栏杆站了会儿,实在无趣,又回到了教室。

沐颜的位置在最角落,他径直走向最后排,他的位置旁边是还在做作业的冯陌。或许不能叫作业,只是他在做题而已。

瞅准了他刚好做完一道题,沐颜朝他搭话:“你在做新得的题吗?”

冯陌点点头:“不做白不做。”

沐颜笑了。

冯陌擡头看他:“你不复习吗?”

沐颜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有什么好复习的?考来考去还不是那点分。”

冯陌沉思了一会,道:“你可以考得更好的。”

沐颜好像不是很想和他争论这个:“嗯,所以呢?”

冯陌又沉默了。

半晌,上课铃响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是自习,40分钟不算长也不算短,沐颜准备看看语文打发时间。他准备先看看作文,可又觉得那些所谓作文书上写的作文实在无趣。

谁知刚准备收起来看看古诗,冯陌给他写了一张纸条。

很意外,这是冯陌第一次给他写纸条。他们做同桌也做了一年多了,交流不算多,只有彼此都不知道的流连的目光最为频繁。

纸条上写到:或许你会对数学感兴趣?

沐颜:“……?”

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又把手支上了额头,为这家伙不知道绕了几个弯的脑回路感到头疼。

沐颜修长的手指倒拿着一只按动笔,没有按下的笔帽一下一下点在桌子上,发出很轻的响声。

咔哒一声,纸条上多了一个问号。

回完后,沐颜把纸条放在冯陌的桌子一角,他还没看见。

半晌,他又将纸条拿了回去,写道:今天一起回家吗?

沐颜的手写体是微草,他练过形体,但是因为他的书写习惯太快了,时长把本就简略了比划的形体写成连笔,虽然不丑,但寻常人都不容易看懂他写的字。

尚清华曾经抄他作业说:“你这字只适合拿去艺术展览。”

沐颜的回答当然是:“怪你想象力匮乏,爱抄抄不抄滚。”

但现在……他沉思了一会,还是自暴自弃地把纸条放了回去。

第一天基本上没有作业,上课老师也只是叫他们自己复习,沐颜把古诗拿出来看。高考古诗只有6分,却要背60大篇的晦涩难懂还拗口的古诗,而且考试还爱考八竿子打不着的冷门诗,又或是在古文中专门抽那几句不知道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句子,反正不考背过的,大多数人放弃挣扎,反正背过一次有印象,考试纯碰运气——沐颜纯打发时间。

他支着头,眼睛轻飘飘落在课本上,手指一张张翻着纸页。

那些激进的情感浓烈的古诗词他都不是很喜欢,那些各种劝君主,要站高望远、要未雨绸缪、要别人怎样怎样的满篇说教他也不喜欢。

好像要从珠光宝气的妆奁里选最个喜欢的首饰,他挑挑拣拣,掠过的每一页都是哪些人精心竭力,挖了肝、掏了肺写下的无上珍宝。那些人拼了命想留下的宝物,就堆砌在他的匣子里,他却一点都不珍惜。

美名远扬又如何?在他眼里不过两页纸、两颗珠子。

瞟眼瞧见冯陌拿走了那张纸条,沐颜才微微笑了笑。

又回眼恰好看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好像总想批判些什么,就像嫌弃这珠子过时了——哪有人那么长情?不过雕栏玉砌的罢了。

再往后翻《谏太宗十思疏》、《答司马谏议书》都成了他眼角的一点残影,如盒子里那几个总是在,舍不得丢,却也不会戴的项链,唯在《阿房宫赋》上停了一会。

沐颜对这篇文有自己的见解,他像是看见一支很喜欢的宝钗,掠过前面看起来繁华的修饰,眼睛直直盯向自己最喜欢的花纹: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

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嗟乎!一人之心。

论你再如何,烧完了、焚尽了,也还是一捧土。论你写得再好,也不过只是几百个字而已。

万般如此,却也还是语文书上不过两页纸,而我如何在两页纸上窥得繁华?又如何分得清烧完阿房宫留下的是灰,还是我脚下的泥巴土。

大大的筒子楼,小小地开了一扇天窗,再站得高,所见不过一隅,所以那阿房宫烧成的灰与我脚下的泥巴土又有何区别?

那墙上的漆烧了、掉了,又如何美?我既看不见春光融融、也看不见歌台暖响,不过只是风雨凄凄,气候不齐罢了。

最后还不是亦不甚惜?

他愤愤将钗子丢回妆奁里,好像看上了喜欢的珠宝又爱而不得不能戴出去的大小姐。

不知不觉,他又看向了窗外,发起了呆。

他支着头怅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想回家。

失落无法舒展,上不上来,下不下去,似是被憋烦了,他不觉又赖上了那月亮。

——这古人夸过无数次的月光,还是无用。

何以解忧?

他又忽然想去学古人挥毫泼墨,写下千古名句,却又没那个文采,如此又怪上那古人。

——你们都写完了,我写什么?

回过神,却只提笔写了一句:看不懂。

会因为读不懂古诗就去埋怨月光,才是少年心性。总之是怪那死了几千年的古人都不会怪自己。

他像是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孩,翻来闹去不想上学,然后还是被困在椅子上。

往上一看,就过去了十分钟……

又一看,那三个字恰恰好顺手写在了纸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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