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三更合一(1/2)
第65章三更合一
晏相淇拧紧眉头, 下意识地转头,不想再看他一眼。
然而尽管她移开了视线,那双烦不胜烦的目光仍紧紧黏在她脑后, 让人烦躁不已。
本在与人交谈的虞舟渐忽然有所觉一般,转过头来,立马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景湛。
他垂眸看了一眼晏相淇, 然后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自己身后。
“时辰差不多了, 我们进去罢。”
晏相淇擡头看向虞舟渐, 轻轻点了点头。
虞舟渐给予她安抚一笑,轻挽她的手,二人的衣袖也因此交缠在一起。
不远处, 谢景湛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关节也被捏出声响。
一股气血在心中翻涌,令人窒息又痛苦。
他眸中露出血光般的嫉恨, 恨不得立马将那个人的手拧断,剁成泥。
这次宫宴在景阳宫,所有人由太监们领路,过去时不过花了一刻钟。
到了地方, 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四处粉妆银砌, 宫娥穿梭其中, 好不惹人赞叹。
虞、晏二人按照安排顺序落座。晏相淇观察了一下四周,此次宴会家宴和外廷宴参半, 是以现如今已经到场的都是些官员及女眷。
她心里不由生出疑惑, 既然这样,参宴的外廷应当都是有功之臣, 为何谢景湛也来了?谁邀请的?
他不应该还在禁足吗?
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没多久,谢景湛便进来了。
按照礼制,谢景湛是国公之子,自然要坐在他们对面以上。
而旁边,便是次一等的忠靖侯。
晏相淇这才注意到,坐在晏仲延与胡氏身后的晏青宓脸色竟然有明显的怔愣。
谢景湛由太监带领,经过晏青宓背后,到了指定位置坐下。
晏青宓有些许的慌乱,他……他怎么来了?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想必一定是殿下的安排。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想到那日去崇德府受的屈辱,又想到今晚会发生的事,晏青宓心中竟生出异样的快感来。
景湛哥哥,你说要我走。
好,那今晚就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离开你的……
而前面,胡氏自然也明白了八皇子的用意。她不由看向侯爷,面色些许不安。
八殿下这样做……让他们两个做父母的着实有些难堪。
晏仲延在心中微微叹气。
就算当着谢景湛的面,让他们这张老脸下不来又如何。
以后,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各走各的道了。
参宴的官员女眷并不多,陆陆续续已经来齐了,接着便是妃嫔和皇子公主。
殿内丝竹雅乐渐起,人们欢笑言语,一派融融。
“贵妃娘娘,八皇子驾到——”
顿时,所有人皆停下来起身行礼:“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八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母妃瞧这都夷香花如何?孩儿此次在江南时无意看见的,觉得有趣,特意带回来想让母妃也看看。”
邵贵妃轻笑:“难为你在万里之外还想着本宫。”
“这是自然,孩儿心中时刻挂念着母妃。”
谈笑间,母子二人进了宫殿。
所有人皆屏气敛声,待邵贵妃与八皇子落了座,听得贵妃娘娘一声:“都起来罢。”
“谢贵妃娘娘,谢八皇子。”
他们这才纷纷起身。
立马有人离开席坐,站出来道:“臣恭贺贵妃娘娘,八殿下为百姓排忧解难,实乃我朝之幸啊!”
“臣祝贺八殿下寿辰之喜,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番慷慨激昂之言,邵贵妃笑眯眯看着他:“快请起吧,琮儿身为皇子,本就是他的职责。”
赵琮扬也道:“刘侍中言重了,请起罢。”
刘侍中一番千言万语感激起身,他心中一阵窃喜,若是能入贵妃娘娘与殿下的眼,日后自己在官场便能少去许多阻力,少走多少弯路啊。
其他官员自然也是作此态,纷纷出来贺喜。
一时之间,宫殿里竟全是赞扬之声。
直到——
“陛下到——”
“皇后娘娘到——”
众人心中一凛,不约而同跪下,邵贵妃和赵琮扬同样起身:
“臣等参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携同皇后,坐上龙椅,睥睨下视,殿中全然庄静。
“免礼。”
“谢陛下!”
皇帝的目光一一扫视殿内所有人,威严开口:“今日虽是琮儿的生辰宴,但请诸位爱卿来,也是为了嘉奖各位爱卿在今年江南水灾为朝廷百姓尽心劳力的功劳。”
“爱卿们不必拘礼,吃好喝好便是。”
众人高声道:“谢主隆恩!”
“都坐下罢。”
待众人纷纷落座,教司坊的人袅袅入席,随着雅乐动身,舞姿曼妙,腰肢柔软,好不惹人引目。
纵使气氛有些许缓和,可也比方才安静了不少。
皇帝在上方目光巡视,却在见到某一处人影时突然顿住。
“谢家小儿,你今日为何前来?”
顿时,殿内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目光皆落到谢景湛身上。
陛下……如今确实不待见谢家。
晏青宓暗中揪紧了衣衫,眼睫轻颤,后背生起一阵冷意。
她就知道,及时与谢家摆脱关系……是正确的。
谢景湛缓缓从座上起身出来,却在正要跪下行礼的时候,赵琮扬突然起身道:
“回父皇,是儿臣给景湛弟送去的请柬。”
皇帝睨向他:“你何时与他走得这般近了?”
顿时,殿内所有人寂静无声,只眼观鼻鼻观心。
赵琮扬一愣,心中微微诧异,显然没有想到父皇竟是这般反应。
邵贵妃娇笑着开口:“陛下,京城内不过就这些同龄孩子,他们玩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这话一出,皇后轻飘飘看了一眼她,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目光转向谢景湛:
“朕记得你还没出禁足的日子吧?”
谢景湛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回陛下,是。”
皇帝轻哼一声:“尚在禁足中还敢接受琮儿的邀约来参宴,看来你也没把朕的惩戒放在眼里。”
“既然你近日来了,朕倒想问一问,那日虞爱卿大婚,你为何要跑去阻拦?”
漫不经心的话音还在殿内回荡,所有人目光皆聚集在谢景湛身上,就连晏青宓也暗中捏紧衣裙,向他投去视线。
晏相淇心中微顿,再也无法保持方才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若是胡言乱语……
“回陛下,臣以为,臣和晏四小姐的婚约还作数,可忠靖侯却将她嫁给了别人。”
!
晏相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怔愣在原地,显然没反应过来。
谁?
谢景湛和晏四小姐的婚约?
他不是和晏青宓才有婚约吗?
“陛下,此人一派胡言,众所周知他与我长姐自幼便定了婚约,臣妇谨遵陛下圣谕,与虞大人结为夫妻,不曾与他有半点关系。”晏相淇立马伏跪在地,不假思索地说出这番话。
皇帝的目光从她身上转向另一边的谢景湛,眼睛微眯:“朕也记得,朕给虞爱卿和忠靖侯第四女指了婚,怎么你道她与你有婚约,这是怎么回事?”
晏仲延如何还坐得住?立马出来跪下:“陛下,臣冤枉啊!”
“这,臣与崇德公多年前的确为各自长子长女定下婚约,至于相淇,臣从未给她许过任何人家,请陛下明鉴!”
胡氏攥紧手中锦帕,出来补充道:“陛下,谢景湛一个月前亲自修书一封,提出让这场婚约作罢,我们都已经答应了,如今侯府与谢家再无任何婚事约定,陛下莫要听他一派之词!”
坐在后面的晏青宓猛松一口气。
皇帝看着下方的谢景湛:“你如何解释?”
谢景湛缓缓磕了一个头,道:“臣的确在信中向忠靖侯表明,解除与晏家长女的婚约。”
“只是臣以为,忠靖侯的意思是,要我解除与晏青宓的婚约,再与晏四小姐结为并蒂。”
晏相淇冷了脸色:“谢公子慎言。”
晏仲延大惊:“这,这,陛下,这实乃他一派胡言啊!”
“侯爷难道没有这样的心思么?”谢景湛突然开口,“那日我去府上贺寿,侯爷难道没有打算让婚约对象换为晏四小姐吗?”
晏仲延瞪大双眼,颤抖着手指他:“你!你……”
他是如何得知的?晏相淇果然把这事告诉了他!
晏相淇突然道:“谢公子,就算我父亲存了这样的心思,你也只是和我长姐解除了婚约,你我之间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何况那段时日陛下已经为我赐婚,谢公子难道要违背陛下圣意,非要我履行这场婚约吗?”
晏仲延终于聪明了一回,立马顺着晏相淇的话道:“谢晏两家既然已经解除婚约,也不必再有其他婚事往来,本候也乐意谢家另寻贤妻,觅得一门好亲事。”
觅得一门好亲事?
呵。
谢景湛略带血丝的眼睛一一扫过这三人。
自然是要“名正言顺”地觅得一门好亲事的。
赵琮扬听了这半晌,忽然轻声笑起来:“所以,这都是一场误会?”
“父皇,看来景湛弟误解了忠靖侯的意思。”
“而且,景湛弟似乎对晏四小姐也十分青睐,否则怎么会这么爽快解除了婚约呢?哈哈哈哈,晏四小姐倒是个外秀慧中的人,竟引得景湛弟如此念念不忘。”
也不知是不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琮扬这开玩笑似的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晏相淇与谢景湛身上。
这二人……
谢景湛顿时一戾,充满杀意的看向赵琮扬,正要开口,却不曾想对面虞舟渐突然起身。
“陛下,臣虽成亲不过几日,但臣与夫人恩爱不疑,举案齐眉。臣有幸能得如此爱妻,全因陛下为臣赐下良缘,臣感激不尽,特敬陛下一杯。”
说着,举起手中酒盏,一饮而尽。
皇帝闻此言,眼神一顿,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举起了酒杯:“你们俩生活和睦,朕也算搭了条红线,做了一回月老。”
说罢,他目光转向赵琮扬:“不可胡言,虞爱卿和虞夫人如今伉俪情深,怎可随意说道?”
赵琮扬心中一凛,低头:“父皇教训的是,是孩儿轻率了。”
这一番对话,其他人怎还敢起暗心思?虞舟渐与晏相淇本就是陛下亲自赐婚,若她们随意说道晏相淇,岂不是公然与陛下的旨意作对?
众人心中暗自告诫,需谨言慎行,不可再被随意左右心思。
“罢了,都起来吧。今日本就是为了庆贺,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谢景湛眼睁睁看着虞舟渐扶晏相淇起来,重新落座。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滋味,只觉得心中胀痛、酸涩、愤怒、后悔交织在一起。
后背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可不及心里的痛十分之一。
谢景湛知道,如今她不肯再见自己。
今日他来这儿,不为别的,就是想看她一眼。
可看到的却是别的男人牵她的手,出言维护她的名誉。
扶她起来的人,应该是自己。
护她的,也应是自己。
可是如今做这一切的,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他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站在她身边的,竟然不是自己。
谢景湛知道,若不是当年那场诬陷,他和晏相淇不会有交集。
他们二人这么多年来都深恶痛绝,不愿再提及当年之事。
重来一世,晏相淇会主动反抗,不让当年之事再次发生,他完全理解。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坐在她身旁言笑晏晏的,是另一个人,而自己变成了在对面观看的旁人。
一切都出乎意料,不再受他的控制,这种感觉太让人害怕了。
谢景湛垂在腰侧的手渐渐紧握成拳,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绘他无比熟悉的眉眼。
他已经失去所有人了,只有采采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
晏相淇尽量忽视那道至始至终盯着她不肯移开的强烈的视线。
何必呢?
现在做这副模样又是给谁看?晏青宓吗?
她只觉得好笑。
这个男人,永远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所以什么都抓不住。
宴会上,丝竹管弦悦耳,舞女身姿曼妙,不时有大臣去八皇子身前祝寿道贺,女眷们也相互交谈,其乐融融。
正值酒宴兴高之时,皇帝饮了几杯酒,微微有些醉意,笑口道:“今日酒宴,除了为我而庆贺生辰外,也是为了把你们这些治水的官员一同叫过来。江南水灾不可小觑,朕看忧心百姓,齐心协力共同御灾,实乃我朝之幸。今日酒宴后,今日酒宴赏诸位爱卿绸缎二十匹,银锭白两。”
话音刚落,殿内大臣纷纷起身跪谢:“谢陛下恩赐,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身吧。”
“谢陛下!”
左侧不远处,赵琮扬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行礼。
“父皇给诸位大臣们赏赐,儿臣斗胆,也想向父皇讨要一个赏赐。”
皇帝闻言笑道:“今日既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赵琮扬轻呼一口气,开口道:“回父皇,儿臣已及冠两年,后院还不曾有正妃,所以……想请父皇恩准儿臣纳妃!”
宴席霞。
坐在前面的晏仲延与胡氏眼角也隐隐带了笑意。
皇帝微微挑眉:“哦,听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赵琮扬点头:“忠靖侯府长女晏青宓,窈咏絮才高,内外兼修,儿臣倾慕已久,想娶她为妃。”
此话一出,满座讶然,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坐着的谢景湛。
但随即又不免了然,是了,谢晏两家已经解除婚约,再无瓜葛。
但尽管如此,仍有不少人偷偷暗中向谢景湛投去目光,毕竟从前这两人可是京城人人称赞的才子佳人,谁曾想有朝一日竟解除婚约,皇子求娶佳人。
众人心中不免暗自唏嘘。
皇帝一愣,目光转向下方安静坐着的晏青宓,垂眸思忖,让人看不清神色。
赵琮扬见父皇久久没有说话,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晏爱卿家的长女,朕也有所耳闻。”
这时坐在一旁的邵贵妃突然笑着开口:“是呢,臣妾听说这位晏姑娘满腹诗书,人称‘小李清照’,那日在宫中与她偶遇,闲聊了几句,倒真是个惹人喜爱的孩子。”
皇帝有了兴趣:“哦,爱妃也喜爱这女子?”
邵贵妃娇羞:“臣妾粗鄙,对饱腹诗书的人总不自觉亲近几分。”
皇帝大笑:“爱妃说的哪里话?朕可从未觉得爱妃与粗鄙有丝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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